将手指从对讲机的拾音器上放松开，迪克逊将其挪到耳边。
两人的距离十分之近，以至于张远不需要太过认真，便可以听到片刻后，对讲机里传出的颇具节奏的叩击声。
“他已经收到消息了。”迪克逊放下对讲机。
想来便是百无聊赖的等待。
抬起头，张远朝着响尾蛇镇的方向望去。
却被黑黝黝的山丘阻挡视线。
抬起手腕，张远看了下时间。
将近傍晚，想来格林现在已经带着队员们在附近埋伏好了。
此时，说不定机修厂附近的草丛里就有一只望远镜正借着暮色在那里秘密观察。
希望一切顺利。
衣兜里的对讲机握紧了又握，张远心中希冀。
………
机修厂。
昨晚的篝火已经燃尽，只剩下一堆灰烬。
一块儿矮矮方方的木墩上，杰斯手中拿着一块儿枪布，来回擦拭着枪管。
突然，他神情一动，若无其事的走到一边，将口袋中的对讲机掏出来。
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当对讲机中再也没有动静传出，他才将手指扣了上去，敲打片刻。
将消息发送出去，杰斯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挥手把附近一个胖乎乎的白人叫了过来。
“干……干什么？”
面对杰斯，被叫过来的男人中气不足。
这也是分人的。
正因为都是恶棍，所以团队里等级更加分明，像杰斯这种平时沉默寡言，但却绝对敢拼命的家伙，在这种末日里，地位一向不低。
虽然早晚都要死，等杰斯绝对敢拉着自己死，所以敢惹杰斯的倒还真没几个。
“告诉林克，今天我还要去打猎。”杰斯说完，就要径直离开。
杰斯喜欢打猎，每个人都知道，这个男人也不例外，当即哼哼唧唧的答应下来。
回去取了件衣服，杰斯施施然离开。
………
沙沙………
密林中，不过三五分钟，张远便听到等待中的脚步声。
“嚓。”
先是一双破旧的登山靴和一条帆布裤，上身则被隐藏起来。
紧接着，一蓬树枝被掀到一旁，露出一个半壮不壮，微微如野兽般佝偻的身影。
是杰斯。
张远认真的观察着这位长期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被他坚持穿了一路的橙色护林员背心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取而代之的是以一件黑色的夹克衫。
腿上也不再是灰扑扑的工装裤，而是带着些许寒酸潮流气息的破旧牛仔裤。
卡波特那段逃亡之旅不同，也是最吸引张远注意的一点，那就是杰斯的精神面貌。
没有了逃亡路上的故作轻松，迪克逊描述中的死气沉沉也完全不见踪影。
真要说，角色身上所体现出来的这一种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近乎单纯的执拗感。
向前走。
哪怕脊背被压弯，哪怕遍体鳞伤，随时有可能早在路上，也要执拗的向前。
一直到寻找到那只能把自己咬死的鬣狗。
张远可以从他那微弯的脊背，还有纯粹的没有一丝色彩的眼神里得到准确的反馈。
“好久不见。”
张远的语气不咸不淡，至少迪克逊没有从其中听到什么重逢的喜悦之类。
“嗯。”
迪克逊对杰斯近况的描述很中肯，杰斯比以往变得更加的冷淡，对于张远的招呼也只是冷冷的回应一声。
迪克逊赶紧出来打圆场，朝着杰斯使劲甩着眼色。
“张远想问你最近过的好吗？杰斯。”
“迪克，你说过让我们单独聊聊的。”
张远浇破迪克逊的企图，向旁边侧侧脑袋。
“去那里吧，一会儿就好，我保证。”
就像是迪克逊给张远起的绰号，张远也有对迪克逊有个昵称。
不过这个昵称使用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在谈话中使用它，都代表着张远有作出了某种决定。
某种讲情面也无法改变的决定。
再次朝兄弟狠狠地使了个眼色，迪克逊默默走开。
等到现场真的只剩下两人，场面更加冷清起来。
迪克逊临走前的警告还是有作用的。
杰斯干巴巴的询问起张远的近况，谈话尴尬的要把牙给崩掉。
由于不知道迪克逊到底对杰斯泄露了多少，所以张远时不时的便壁而不谈。
杰斯倒也不在意，凡是张远避开的话题很大度的跳过，反而极度合作地对张远询问的事情有问必答。
这倒是让张远古怪起来。
怎么感觉像是莫名地发展了一个内应？
同时也对杰斯这种奇怪的立场越发疑惑起来。
“就像迪克逊刚才问的，近况如何？”一通谈话之后，张远又把话题拉回了最初。
“近况？就那样吧，没什么好不好的。”
杰斯的态度已经很明朗。说不上好，却也不算多差，仿佛不是在介绍自己的生活经历，而像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流浪，遇到一群人，加入，战斗，厌烦，再离开一群人，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
独自在末日中生活，艰难才是常态，然而在杰斯的描述中，那些注定无比艰苦的过程却在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