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神爱世人
老麦克双手合十在嘴唇前，做出一副一如往常般祈祷的姿势，众位部族首领看着他这幅模样，纷纷有些惊疑不定，心中暗自猜测着些什么，只有小莱昂看得明白，这只是父亲常年来虔诚的祈祷所形成的习惯罢了，天知道他现在心中想的是些什么东西。
“这样不行。”
飞雪部族挺着大肚子的奎克想了想，低声小心的试探道。
“您是想要……进攻峡湾？”
老麦克看着脸上带着各色相同疑问，心中各怀鬼胎的部族族长们，发出一声冷笑。
“嘿，我的族人们，洛兰描述的美好的愿景当然令人向往，连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都有些心动了，但是，我们不能停下，峡湾，还是得打。”
“为什么？”
洛兰当先问道，他那柔弱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不知是先前讲话太多累得，还是太过激动，胸口粗糙的新月纹身也随着他的胸膛一同扭曲变形。
“说起来比较复杂。”老麦克瞥了眼洛兰，拿起刀子再次切割起了火堆上炙烤的肉。“你刚才的话有一部分我是认同的，辖制天关，横扫东境是个十分稳妥的选择，可这样太慢，你们对东境这片广袤的草原并不是很了解，草原上的帝国势力大多是和我们相似的游牧部落，这些人平日里只在草原上生活，哪里也不去，并且人口稀少，这也是我们一路从冻原至此，几乎没有收到任何阻拦的原因。”
洛兰有些摸不着头脑，反倒飞雪部族的大肚子奎克开口了。
“就仅仅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老麦克娴熟的将割下的肉放进嘴里“这些草原人的背景有些复杂，这关乎一些很久远的历史中发生的事情，总而言之，这些分散在草原各处的游牧者，与其说他们是帝国的子民，还不如说他们是东境大公的子民，他们只听莱斯利家族的，而帝国的号令，从来命令不了这片草原。”
年轻的乌丝罗越听越迷茫“既然帝国无法号召这些草原人，那岂不是对我们更有利？”
老麦克嘿嘿一笑，给他也切下一片肉。
“小乌丝罗，帝国无法号召这些人，但东境大公可以啊，我们打峡湾城他们并不知情，还可以优哉游哉的放羊，和婆娘生孩子，但如果我们开始抢夺他们的草场，杀死他们的男人，你觉得他们还会袖手旁观吗？”老麦克说着，皱了眉头：“况且，我觉得这些草原人的粮食恐怕支持不了我们几十万人度过这个冬天。”
乌丝罗听了这话，将手中的肉食举起，大声喊道“那我们就先杀光他们！”
老麦克摇了摇头。
“这片草原太广袤，时间上来不及，而得知我们已经到来的东境大公一定会想办法出手的，克洛马尔天关说到底也只是一座关隘罢了，我们能打下来，他们当然也可以，只不过是死得人多还是少的问题罢了，与其遭受可能会到来的两面夹击，不如我们乘此机会，直接劫掠一整座峡湾的财富，这样，武器装备也有了，粮食也有了，帝国此时若是乘着冬季来攻打天关，全副武装并且以逸待劳的苏尔特人会让他们感受到，北地的冬天，谁才是王。”
“回去收拾收拾，三天后粮食就到齐了，各部族都做好准备。”
良久，十二位部族族长缓缓散去，天关城墙上只剩下了老麦克与小莱昂父子二人，老麦克看着天关下密密麻麻的毡毛帐篷，眼神深邃而寒冷，小莱昂看着，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来。
“父亲，运送粮食和迁徙的路途太遥远了，新月部族的人这几日在路上被活活累死的人也有不少，洛兰老大哥心中有些不满也是正常的。”
老麦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示意小莱昂过来，然后一指天关下密密麻麻的人头与帐篷，黄昏的光线温和晕红，俯视下去看得人莫名得有种悲壮感。
“人的野心滋长的太快，有时候在不经意间，人心就坏了，想想我们苏尔特人才从冰天绝地中杀出来没几天，有的人就已经忘记初衷，自己吃得饱，便连手底下那些把命交出来的亲人们忘得干净了，嘿，之前在冻原上日子那么艰难，我们什么时候又有过那些狗屁的部族和族长之分了，就是现在，你看看，下面的族人们大多数其实连自己是哪个部族的都分不清楚，这件事，我也许做错了……”
“您是说，洛兰大哥他知道……”
老麦克叹了口气，转过头，之前眼中的所有冰寒和冷酷都消失不见，他又变得向往常一样，仿佛不再是那个执掌整个苏尔特人的领袖，只是个平凡的朝圣者。
“他运的粮食，他能不知道？小莱昂，你太善良了，你甚至都没有想过，三十万苏尔特人走出冻原，每个人都是没有回头路的，我们禁不起一点点失败，一点点，都得用人命往里填……”
“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