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短暂
一天一夜的攻城持续到了下午时分，苏尔特的人的尸体已经密密麻麻的在城墙下铺了一层，血肉与焦灼的气味令人作呕，老麦克也终于下达了暂停攻城的指令。
小莱昂清点着战损，统计着伤亡数字，受伤的苏尔特人在简陋的帐篷中或是哀嚎或是在大声的骂骂咧咧，负责救治的新月部族的族人们忙碌地在拥挤且散发着浓重草药味道的狭窄过道中跑了跑去。
环境中弥漫着某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小莱昂明白那是将死者身体传来的腐朽味道，但刀枪与死亡并没有影响到大部分苏尔特人对于峡湾的向往，他们战斗着，死去着，都是在冻原上过着生不如死日子的人，明白想要日子过的好就得拼命，他们对于死亡的感受是淡泊的，所以小莱昂的脸色是惨白的。
“小莱昂，没事吧。”
听到有人叫出了自己名字，小莱昂赶忙换上一张平日里面对着众人的温和笑脸，当看到是飞雪部的老奎克时，那副掩饰的笑容迅速得掩去，只留下一张疲惫至极的年轻面庞。
“奎克大叔，您受伤了？”
老奎克苍老的脸上一副木然的表情，他抬了下自己被白色布条包裹起来的手臂，摇了摇头。
“没什么伤，爬上去的小崽子被人杀了，推下来，我刚好在下面，手被蹭了下。”
“不要紧吧。”
“哈哈，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早就埋了，说不了话。”
老奎克的笑话并不好笑，起码莱昂听了后，一点也笑不出来，其中的黑色韵味让他想起了这几日自己督战时发生的事，他的脸色变得更白了一些。
“脸色不好就去好好睡一觉，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唉，你们这些小崽子一天就是想法多，其实挨过饿，就明白这些事情不算什么，反正都是死，活不下去，不如去抢。”
小莱昂点点头，他习惯了这些父辈的同族们宛如洗脑一般整日里念叨着东西，事实上，他们是深信于此的，小莱昂不理解，但不妨碍他不做出反驳，即使父亲已经不再相信神明，可是他始终坚信有些事情走到这一步，和神明的怜爱是脱不开关系的。
兄长死去时还信奉神明吗？
小莱昂一边思考着，一边拖着虚浮的步伐走到账外，身后的苏尔特战士发现了他，赶忙冲过来向他汇报着什么，他年轻的脸庞变得更惨白几分，但还是点了下头。
“临阵脱逃的，必须都杀了。”
年轻的战士沉默的遵守了指令，不一会，远处便传来几声沉闷的轻响，听着就像在冻原上狩猎时刀子切入猎物身体时的响动。
小莱昂惨白着脸，一如父亲打猎归来那时，对着死去的猎物分尸之时那样，默默祈祷。
“神啊，愿你保佑苏尔特人。”
苏尔特人攻城的停歇无疑给了城头上的帝国人们一丝极大的喘息之机，已经在城头奋战一天一夜的士兵顾不得身边的鲜血和脏乱的环境，随便找了个地方便进入了梦想，执勤的士兵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监视着城下的一举一动，军官们则清点着损失。
等到所有的伤亡都统计好变成一张纸面上的汇报后，鲁恩开始向克兰德尔念了起来，直到克兰德尔皱起了眉头。
“死亡一百二十七，重伤二百一十二，轻伤……”
“还有多少能打的，我说的城头上的。”
鲁恩挠了挠闷在盔甲里一天有些发痒的头皮，低声说道。
“一千五百多了，您看用不用再从西城调一些。”
“那又能调多少，先放着吧。”
莫雷德看了眼克兰德尔，一旁插话道。
“这么打不是个事，说到底雄狮军也就这么多，实在不行，恐怕得让百姓也上城墙。”
克兰德尔听完只是一转头便立刻否定了这个方案。
“不行，城里有瘟疫，现在瘟疫到底有多严重，谁也不知道，这时候让城里乱起来，十六年前的事就是前车之鉴，原本就几千人的事，最后死了几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