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落下,李家小公子的身子,一阵瑟缩。
病了一场,与初见时的形象,全然不一样了。
元杳记得,第一眼见李家兄妹,只觉得他们活泼有见识。
没想到,转眼,她就被打了脸。
如今,瘟疫刚好的李家兄妹,肤色蜡黄,身形消瘦,五官都有些脱相。
想来,染了瘟疫,并不好受。
李珍珠带着哭腔道:“千岁,求求您绕了我们吧。我们不是有意要染上瘟疫的……”
九千岁睥了眼李珍珠,轻飘飘地问:“香酥阁的茶点,好吃么?”
李珍珠不明所以,和自家兄长对视了一眼。
谁知,李瑞猛地磕头,身子抖得像在筛糠:“是我们错了……
我们不该跑去看染了瘟疫的人,不该事后又去香酥阁吃茶点……”
李珍珠这才反应过来,九千岁是怪罪他们把瘟疫染给了百姓。
这时,李夫人红着眼眶,盈盈一拜:“千岁,是妾身教导无方,才让孩子犯了错,妾身愿意同他们一起接受惩罚。”
李听风失望地看了眼妻子和儿女,无力道:“下官也有约束不当之责。
下官愧对皇上和千岁,也愧对淮水的百姓……
下官愿引咎辞官,给此次因李瑞和李珍珠而染上瘟疫的百姓一个交代!”
辞官?
元杳这才从宣纸上抬头。
李听风眼眶微红,连带着耳朵和脖颈,也泛着红。
他的神色,十分羞愧。
身后,李夫人攥紧手帕,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来。
唯独李珍珠和李瑞,惊讶得差点破音:“爹爹,您真的要辞官么?”
难道,他们官家公子小姐的身份,就要这么结束了?
李听风神色坚定:“我意已决!”
“爹爹……”李珍珠有些失望。
李听风朝九千岁深深一跪,而后,开口道:“千岁,李瑞和李珍珠,害了数百百姓染上瘟疫……
他们兄妹犯的错,就要自己承担!请千岁降罪吧!”
李瑞和李珍珠对视了一眼,哭出声——
“爹爹,不要啊……”
“求千岁,饶了我们呜呜……”
“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兄妹俩,哭得满脸泪。
李夫人垂着头,心疼得厉害。
李听风也握紧拳头。
九千岁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要哭,留着回家哭,本座最讨厌有人在本座面前落泪。”
脏死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他微垂着眼睫,冷淡道:“李听风,你可知,本座原本计划着,本座是准备给你升官的?”
李听风头垂得更低了。
他宽大的袖子下,痛心地掐紧十指。
身为男儿,谁不想封侯拜相?
无奈……他终究是没这个机会了。
这时,九千岁继续道:“家不扫,何以扫天下?”
李听风咬着腮帮子:“是下官愧对千岁……”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九千岁眸光落在李听风晒得几乎脱皮的后颈上,缓声道:“淮水的水患和瘟疫结束后,你便去广阳,做个同知吧。”
同知……
这是被降职了。
日后,知府,就成了他的上司……
更何况,广阳,是在大齐的北边,多风沙,少雨水。
那个地方,又干又穷……
李听风没有一丝怨愤,磕了个头:“下官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