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南溪镇,十分安静。
马车轮子碾压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音。
起先,元杳还略微有一点担心,怕惊扰了镇子上的百姓,但,路上时不时竟还能偶遇别的回镇上过年的马车商队,她就放下心来了。
她倒了杯温水,递给九千岁,甜笑道:“爹爹,喝水。”
九千岁接了水,浅啜了一口,心疼地瞧着元杳:“数月奔波不停,小杳儿都瘦了。”
元杳捏捏脸,开心道:“爹爹,杳儿真的瘦了吗?”
“傻团子。”九千岁伸出食指,微微弯曲,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爹爹心疼你,你却这般开心,还有没有良心?”
元杳抱住九千岁手腕,犹如小时候一般,脑袋轻靠在九千岁手臂上,撒娇道:“杳儿就想被爹爹心疼!
杳儿赶了许多路,爹爹可一定要好好给杳儿补一补!
杳儿想喝鸡汤,想喝鱼汤,还想吃鹿肉火锅!”
九千岁轻抚着她的脑袋,宠溺地问:“还有么?”
“有!”元杳眼睛又黑又亮,软声道:“杳儿还想吃软软糯糯的甜糕,想喝甜咸口的奶茶,还想喝蟹黄粥……”
元杳掰着手指,把脑子里能想到的吃的,都列了出来。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每说一样,九千岁皆是含笑应道:“好,爹爹都依你。”
明明还未吃上甜糕,元杳却觉得,在爹爹身边的日子,真甜呀!
无拘无束,无忧无虑,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这大概是十几年来,最轻松惬意的日子……
“爹爹。”元杳望着马车外的街景,缓声道:“杳儿救下了一个人,名叫空青。
他家本是给皇宫提供药材的,爹爹和先帝中的毒,其中一味药材,便是来自他家。
他父亲因贪财,高价供了药材,被赐死了。
他因相貌生得好,年纪适合,就被选入宫中。
除他之外,他的族人已经全部被流放了……
爹爹,杳儿把空青交给皇上了,也为他安排了住所、照看他的人,并且把他安排入国学院念书了……”
“空青?”九千岁念了一遍这名字,勾唇道:“这个名字,听起来还不错。”
元杳笑眯眯道:“空青,是味明目去翳的药材。”
明目去翳?
这个寓意好。
九千岁含笑道:“兴许,小杳儿救下来的,是大齐未来的肱股之臣呢。”
元杳灿然一笑:“杳儿也是这样想的!”
九千岁抬手,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元杳:“若空青将来青史留名,小杳儿你,便是他的伯乐。
为了大齐将来的肱股之臣,干杯。”
元杳接了茶杯,和九千岁碰了一下:“爹爹,干杯!”
父女俩以茶代酒,喝得分外开心。
仿佛,两人已经亲眼见着空青光明灿烂的美好将来……
到宅子时,夜色已深。
宅子外,谢宁柔软雪白的发丝懒散地披散在肩头,手持一盏灯笼,打了个哈欠后,看见马车,眼睛顿时一亮。
他一手提灯笼,一手提着衣袍,下了两级台阶,笑得十分温柔灿烂:“小杳儿,你可算是回来啦!
小叔叔等了好久,你若再不回来,我都困了。”
“辛苦小叔叔啦!”元杳拎着裙子跳下马车,笑得十分乖巧甜软。
谢宁笑吟吟道:“瞧见咱们的小杳儿平安回家,小叔叔一点都没觉得苦!
一路定然累了困了吧?小叔叔有给你们备好饭菜和热水。”
元杳开心道:“谢谢小叔叔!”
“一家人,说什么谢谢?”谢宁含笑看向九千岁:“兄长,夜里寒凉,回家吧。”
九千岁颔首:“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