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啊。
蓝天白云下,没有一丝风。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河里清澈的流水哗啦啦的声音,好像在对他说,放下这件事情吧,都已经过去了。河边的杨树,光秃秃的树枝则是一动不动,好像也不敢打扰他思考人生。
不知不觉,谢晋元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个上午。忘记了饥饿。
一直坐到中午过去,村里的几个妇女过来洗衣服。给医院伤病员洗衣物是村里承担的劳军任务之一。衣服和绷带都带有血迹,很难洗干净。女人们蹲在河边石头上,一边用力捶打脏衣服,一边家长里短的聊天。一个女人偶然抬头看见谢晋元,一个小伙子,没有和自己的队伍在一起,孤孤单单的坐在这里,觉得奇怪。仔细一看,认出来了。这个小伙子是第三担架队的小谢。谢晋元在这个刘庄,也是小有名气的人。这不仅是他特别年轻的原因,还因为这个小谢曾经救过村里刘嫂家的闺女,后来又在深更半夜从战场上救了一个解放军战士,被大家传扬开来。
这个女人于是就问开口道:
“咦,你不是第三担架队那个小谢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坐这里?”
“不用说,一定是想媳妇儿了。”另一个女人迅速接口调侃道。
“哈哈。”旁边的几个女人都笑起来。结过婚的农村妇女早就锻炼的没脸没皮没羞没臊,什么话都敢说。
“小谢,你还没有成亲吧?要不要嫂子给你在村里介绍一个小媳妇儿啊?咱村里有好几个漂亮闺女还没有嫁人呢。”
“是啊,小谢。你就留下来,天天晚上睡觉可以搂着媳妇儿,多美啊。”
“对了,小谢,你知道不知道,刘嫂家的闺女正在找你呢。”
三个女人一台戏,五六个女人凑在一起,拿谢晋元这个青涩少年开涮。他哪里经过这个阵仗,被几句话调侃,羞臊的脸上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几个女人不住嘴,说的他彻底败下阵来,再也没办法继续坐着这里了,跳起来狼狈不堪的逃跑了。
被几个女人开玩笑,虽然难为情,但是这样一来,他的烦闷心情也消散了不少,心情好了起来。然后他也想开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在担架队,难不成不会去别的地方?老家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就走,管他娘的。
少年转而一想,嗯,临走前,应该去跟那位首长说一声,因为他自己得到嘉奖,应该当面去感谢人家才是。
他熟门熟路的来到战地医院大院,在一间屋子里找到胡亮。发现仅仅过了不到一天,胡亮气色不错,伤势竟然好了不少。
“小谢来了啊,坐下说话。”胡亮看见他来看自己,很高兴的让他坐下。
少年先是恭恭敬敬的谢过首长,说:“谢谢首长给我的嘉奖。我只不过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不值得首长嘉奖。”
胡亮摆摆手:“不用谢。既然是给你嘉奖,那就一定是你应该得到的。”
少年接着说:“首长,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要走了。要离开这里了。”
胡亮敏感的问道:“仗还没打完,担架队也没解散,你为什么突然要离开?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呃,我被担架队开除了。”
谢晋元开始还不想说,沉默片刻,觉得对首长还是实话实说好一些。再说,他到底也没有弄清楚,为什么那些人要说自己通敌,这个时候也确实想找个人倾诉衷肠,给自己解惑。
胡亮闻言吃了一惊,问:“为什么开除你?”
谢晋元垂头丧气的摇摇头,对胡亮说:“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不知。他们说我通敌。”
通敌?一个农民家孩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担架队员,怎么可能去通敌?
胡亮闻言哑然失笑。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胡亮继续问到。
谢晋元被莫须有的罪名开除,正感觉郁闷,见首长关心,于是就将自己趁夜里去战场捡战利品,遇到老乡收了老乡牛奶罐头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愤愤不平的说:“我只不过跟老乡聊了一会儿老家的事儿,收了老乡一个罐头。而且我也没有吃,当时都用来救首长了。这怎么就叫通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