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绮礼,你能保证可以保护好爸爸吗?”远坂家族的继承人,今年年仅六岁的远坂凛大小姐,颐指气使地抬起她的下巴,晶亮的眼睛倒映出站在楼梯转角的言峰绮礼。
“我并不能保证。”眼睛幽深如死水般毫无波澜的言峰绮礼,缓缓地走下楼梯,“虽然可能你还不是很理解。但这次太危险了,除了老师他自己,就连我也不能帮到什么。”
小姑娘原本就看这个男人十分不爽,现在听对方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论更是生气,不过气得脸鼓鼓的小姑娘还是乖乖被远坂时臣牵走,临末了,还悄悄向言峰绮礼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
但不得不说,偏离了远坂凛的本意,她那个表情很是可爱。
为了女儿的安全,远坂时臣必须把她重新送回冬木市另外的宅院。明白这一点的言峰绮礼看着小姑娘远去的身影,心中居然因此产生了些许的不舍。
他微微皱起眉来,为自己的情绪感到疑惑。
难不成因为亡妻未能为他留下孩子的遗憾,让他对远坂凛产生了舐犊之情吗?
“嗬——”
言峰绮礼耳畔传来一声嘲弄的讽笑,他转过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便出现在他身边的吉尔伽美什。
英雄王并没有身着金甲,但即便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搭配着牛仔长裤,也能被他穿出高高在上的味道。
“对小孩子异常地宽容温和嘛,绮礼。”英雄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这个骨子里透出一股腐朽气味的男人,竟然还会有多余的仁慈消耗在一个小杂.种身上吗?”
言峰绮礼转过头,目不斜视地凝视着前方,但他那双空洞眼睛的焦距却似乎很涣散,他淡淡说:“吉尔伽美什,要发牢骚的话,不要找我。如果对远坂老师禁止你出远坂宅的命令有异议,你可以和老师商议,他就在大厅里。”
英雄王眉梢一挑:“言峰绮礼,你这个杂.种真是无趣。”
英雄王似乎完全忘记了就在昨天,他还曾亲口赞扬过这个男人的有趣之处。对于消遣之物,他向来都不太耗费自己的记忆,虽然言峰绮礼也不算低级的消遣就是了。
吉尔伽美什不吝于掩饰自己的烦躁,但也不想像个傻瓜一样被困在这个远坂宅里到处乱窜,于是只能闷闷地踏入自己的宝库「王之财宝」中。待在那个完全属于他的地方,大概能稍稍平复一下这股郁气吧。
璀璨夺目的宝石被随意地成堆摆放在一旁,镌刻着精致图纹的金色器皿随处可见,但除此之外,更多的则是各式锋利名贵的武器,种类繁多地令人难以置信。
护盾、利剑、□□、重锤、戈戟,俱都是闪着寒光,显示着其绝世无双身份的神兵利器。但诸如此类的物件却是摆满了整个世界,放眼望去,甚至都望不见尽头。
奢靡的财宝如山如海般倾泻,让人连生出贪婪这等想法的力气都被抽尽,只有无穷无尽的宝物给人直接的冲击,还有沉重地扑面而来的窒息。
坐拥于其中的王者,烦躁地将一个摆放在脚边的金杯踢开。金杯跌落在金器中,发出沉重乏闷的碰撞声。
这么对待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物,吉尔伽美什却是毫不心痛。
当拥有宝物的数量达到主人都根本不清楚的地步,大抵就是吉尔伽美什现如今这样,随意挥霍吧。
被远坂时臣像这样困在远坂宅已经一天一夜了。
因此而产生的愤怒无处宣泄,即便是动了杀心,但念及远坂时臣是为他提供现世魔力的下臣,便又不得不抑制。如此自虐般地将自己封锁在王之财宝里,望着满眼的宝物,却反而令他更加焦灼不安。
吉尔伽美什沉着脸目光一转,瞟见成堆的宝物中显得格外夺目美丽的孔雀翎。他将它拿到眼前细细端详。
他认出那是传说中天后赫拉最宠爱圣鸟身上的翎羽。
——其上还沾染着吉尔伽美什最厌恶的神光。
“那个巫师,应该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东西的。”兀自将想法强加在他人身上的吉尔伽美什,在他阴冷的目光下,将美丽高贵的孔雀翎化为了一片齑粉。
吉尔伽美什望着形态各异、奢华珍贵的各色宝物,他不屑地撇撇嘴:“难道本王的收藏里就没有一两件独特的宝物吗?”
空旷得只剩下宝物的空间里,没有人回应苦恼的英雄王。
忽然,吉尔伽美什想到什么,他左右扫视着,踏过无数珍稀,终于在金光闪闪的器皿中找到了他想找到的东西。
一架边缘镌刻着古老文字,散发着幽幽檀香的瑶琴。
它通身呈绛紫色,但不仔细看,会被错认为黑色。表面打磨得很平整,轻轻抚过,只觉得其材质做工无比细腻。七根琴弦绷紧在其上,毫不让人怀疑,它拥有着极好的音色。
当初英雄王收集到它的时候,评价也仅仅是——
一种来自遥远东方乐器。
但如今……
说实话,远坂时臣这几天总感觉英雄王怪怪的。
前段时间是天天出门见不到半个人影,近段时间他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妙时及时阻止了英雄王的出行。然而后果就是那位王一天到晚呆在自己的宝库里……当然还是找不到半个人影。
当这个王把一把古琴丢到他面前的时候,远坂时臣觉得,他不好的预感要应验了。
“尊敬的英雄王,您这是……”
“啊……你虽然是魔术师,但应该清楚巫师界在哪里吧?”对方没头没脑地这么问,远坂时臣只好也没头没脑地回答:
“嗯,大概知道方位。”
“哦,那就好。”黄金之王随意地摆摆手,“你随便把这琴砸了,然后造一柄魔杖出来。”
……远坂时臣觉得自己受了很大的惊吓。
“等等,英雄王……”喊住对方离开的脚步,远坂时臣顶着来自王者颇具威慑的目光,有些头痛,“光有材料做杖身是不够的,完整的魔杖还需要相应的杖芯。”
“哦?”王者思索了一会,尔后道,“就用本王的头发吧……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本王也是有三分之二神格的。”
作为神之后裔,吉尔伽美什自然拥有极高的神性,因而即便只是头发也是拥有神力的珍贵材料,用其作为杖芯是再合适不过。
毁坏一把上千年的古琴来制作一柄魔杖,甚至用王的发丝作为杖芯。不用猜也知道这柄注定强大的魔杖是要被送给谁的,不过,王给予这敌对英灵的宠爱是不是过盛了些?
接受了吉尔伽美什指令的远坂时臣深深地垂下了头,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乌鲁克华贵奢靡的王座之上,身形健硕的狮兽温驯地趴伏在神色慵懒的王者脚边,王唇边噙着一丝不以为然的笑,将金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他金色的头发如同璀璨的日光,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的好友恩奇都?」金发王者如此说道,「这个世界如此宽广有趣,拥有这一切的我,难道没有资格尽情享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