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是那个Archer最敷衍的一次战斗吧。”蒂娜从远处传音的语气显得有些疑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确实对你没有一点杀意。”
程安予的心中同样存在这样的疑惑。
随着吉尔伽美什轻轻向后跃去了一大段距离,那些流光溢彩的武器拖着金芒密密麻麻地落下,像在下着一场金色的雨。程安予直面着这无穷无尽如瀑布一般倾泻的宝具,可他的直觉却告诉他恐怕自己就算什么也不做,这些看似汹汹的宝具也会像长了眼睛一样绕开他。
“安予,他不像单纯的没有杀意。”蒂娜迟疑的声音令程安予微微一怔,就在失神的这一瞬间,本已刺至他眼前的剑刃忽而一转,擦着他的颊边飞过,凌厉的气流卷得他的鬓发胡乱飞舞。
程安予不由将目光投向吉尔伽美什。
那远古的王者沐浴在金芒之中,铠甲泛着冰冷的光,垂落在他腿边的袍摆如血一般殷红。便只是不言不语地站在那里,他也像是威严自生的神祇。那由他身后浮现的光漪将他的脸掩在阴影中,不过程安予看得清他的神情,由那张华美胜神造的脸上流露出的怒火,几乎令人忍不住两股战战,只想匍匐在地祈求平息这望之而畏的情绪。
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可怕神情。
“该死。”
吉尔伽美什微眯起眸子低咒了一声。
没有被远坂时臣限制的魔力,几乎令王之财宝如狂风骤雨般朝那黑袍的巫师轰炸而去。然而即便吉尔伽美什控制那些宝具的精准度极其惊人,他心头的焦虑却越来越重。
不是曾经说过你并没有想要让圣杯实现的愿望吗,程安予?那么现如今应下那可笑的约战,而在此挣扎的你,便是为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吗?
金发的王紧盯着程安予,看他敏捷地在宝具轰炸中穿行,一点点逼近的同时乌黑的巫师袍也在飘动。吉尔伽美什面无表情地将目光移向被程安予转移到远处观战的少女,即便隔了不少距离,蒂娜在他望过来时也不免呼吸一滞,她知道那双阅尽人间风月的眼此刻必然只淀着冰寒的猩红。
这瞬间迸发的杀意几乎尖锐得让人汗毛直立。
“他是怎么……”
蒂娜不由稍有惧意地回避了那令人胆寒的目光,转而望向了离自己稍近些的程安予。
巫师的脸在一片飞沙走石中显得模糊不清,但他漆黑的袍角在烟尘与武器的金色流光中依然能时时瞥见。蒂娜抚上自己左手背上的令咒,自那里连接英灵的契约也依然很稳定,这对于要分开的御主与从者来说是最大不过的慰藉了。
不过程安予略带担忧传音过来:“没事吧?”蒂娜便不禁微笑起来,轻轻回应他没有事。
但是说起来真是奇怪啊,这个Archer面对程安予时没有半分杀意,在看向她时却是截然相反。明明按这不可一世男人的性格来说,早该将武器对准她杀过来了才是,难不成……
蒂娜望着程安予轻松拨开坠落的武器的动作,似乎有了一丝了悟。
——难不成不止是毫无杀意,而且他根本就不想伤害程安予?
“Archer,你是怎么回事?”程安予终于磨尽了耐心,他冷着脸以反弹咒将那些力道不足的宝具撇开,用了稍短的转移咒,眨眼间便出现在吉尔伽美什面前,“你以为用这些轻飘飘的攻击能挡得住我吗?”
吉尔伽美什垂头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程安予,像是在那瞬间下了什么决策一般——虽然这么形容有些奇怪,但程安予直觉是如此的。他看见吉尔伽美什抬起手,原本蓄势待发的宝具便又重新回到他的宝库之中,而战场上无数的兵刃也尽数化为金色的齑粉,四处飘散,如一场巨大的祭奠,回归了宝库。
他彻底关闭了王之财宝。
利用使魔观战的远坂时臣敏锐地从这一举动中察觉到了某些不可控的事情即将发生,他阴沉下脸来,但还是勉强抑制住心中的不安道:“王,您想干什么?”
虽然因为从者与御主的契约关系,远坂时臣的话很清晰地在耳畔响起,但吉尔伽美什连半点搭理的欲望都没有。
彻底封锁宝具这种示弱举动简直不像是这个男人会做的事情,所以在吉尔伽美什俯**时,程安予还暗自警惕了一会,不过当他听见对方轻声在他耳边呢喃的言语后,这种警惕就因讶异而稍稍消散。
那个男人说:“本王可以给予你们想要的东西。”
“什么意思?”程安予皱起眉来。
“虽然本王本来是打算将那杯子作为盛酒的器物的,不过它沾染的血腥味也确实过重了些。那么作为特典,将它就赐给你所在乎的那个小姑娘也不是不行。”
英雄王的言语估计让蒂娜亲自听起来还是无法接受,不过就他的实力而言,这种视圣杯为己物的观点倒也不算狂妄。程安予渐渐松开眉头:“你的意思是休战……你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