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退伍后到哪里去了呢?”
“我能去哪里?回家?当时我父亲已经去世了,你知道的。”
“我知道,庄叔脚跛了后,靠养20几头山羊为生,有天为了找一只跑丢的山羊,晚上掉下山摔死了,那年暑假回家时,我父亲把前后经过都告诉我了的。我还专门跑到老鹰崖庄叔摔死的那个地方看了的,虽然新草覆盖了现场,但我仍然感到了巨大的悲凉。”
“我从部队请假回家,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安葬了父亲,又返回部队了。在下葬的头天晚上,你姐姐哭得最伤心,她和我讲了许多以前我不知道的父亲的故事,她说,庄叔历来就对人好,院子里许多孩子都喜欢他。就是不爱说话,他一生缺钱,丢羊就是丢钱,丢钱也就丢命,这就是他的命。”
“其实,我也喜欢他,有次我们一起去赶集,因为刚下过雨,路上有点湿,他硬是把我背到了街上,说怕把我的白球鞋弄脏了,庄叔的瘦小的身躯是那么温暖,我感受得到的。”我的眼圈有点红了。
“命哪!”他轻叹一声,笑了笑。“都过去了”。
“我只能回学校,又从大二读起。助学贷款只有那点,我每天晚上到附近一个餐厅打工,一直要干到晚上11点才能回宿舍,但凭我在部队的训练底子,这些都算不上苦。”
“这么说,你在部队还是有收获的?”
“绝对有。首先是自信,与战友比我文化还行,人又不笨,通过自己努力,得到了表彰和奖励,以前困扰我的贫穷问题,在部队不存在,因为大家穿一样的军装、吃一样的大锅饭、睡一样的大寝室。就算我原来身体单薄了点,但通过训练,体质和气质都硬起来了。其次是自律,部队的纪律渗透到日常生活,作息时间精确到分钟,从胆小不惹事到习惯纪律成规律,我养成了自律的习惯。第三是友情,尤其我们班长,他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大哥哥对小弟弟的关怀。”
“我俩不算友情吗?你说话要讲良心”我好像有点嫉妒,其实是为他开心。
“那不一样,你我同岁,虽然你大我三个月,但你做不了我大哥”,他说完嘿嘿坏笑了起来。他这种坏笑我太熟悉了,从小我就看惯了这幅嘴脸:一张绉得像核桃的脸上,上扬的眉毛配上斜视的白眼,有一种小人得志的自我陶醉感。最可气的是,他的鸡毛头还随着笑声配合着点两下,让你分不清他是玩笑还是挑衅。
“少来这一套,再点你那鸡毛头,小心我铲你两耳屎。”
“好,好,不扯了。这样又过了一学期,临近寒假,有一个大四的同学来找我。我当了两年兵,原来的同学都读大四了,对于我们这样的学校,大四基本就是没事,他们基本上都在外面打工或找工作,平时很少见面的。”
“他找我很神秘,专门把我约到院墙边一个小树林里,跟我说,你寒假回去也没事,不如跟我一起到广州做生意,挣大钱。我们同学一场,赚了算你一份,亏了算我的,怎么样?我问什么生意,他说你去了就知道了,这是商业机密。我问他为什么找我,他说我当兵回来就看出来了,很能打,就当是个保镖,给他壮个胆。我说,犯法的生意我不搞。他说,犯什么法,我们是正规生意,主要是老要带现金进行交易,既怕贼偷又怕贼惦记,所以就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