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虽然有时处事有失稳重,但到底是识大体的,陶潜稚得到回复后,心安了几分,虚弱之气便一下涌了上来。
以至他带病休假两日后,就听见了陛下要御驾亲征的消息,他胸中的一口血又险些呕吐出来。
斐彦是北堂修的人,常年把持着兵权,天子早就想借这次话题,收回兵权。
陶潜稚急匆匆的进了宫,面见的却是喜色洋面的天子。
“老师,你莫再劝了,自古男儿保家卫国乃是常事,我大燕多少人奋勇杀敌,朕要赶在前线,替他们鼓足士气,带领他们将突厥击退!”
年少毕竟气盛,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大杀四方,辅黎名立威,这天下是他的天下。
陶潜稚捂着胸口,气的眼睛直发黑,他咬紧牙关道,“自古将在外,必有重在里,陛下九五之尊,刀剑无眼,万一上了战场出现差池,该如何是好?臣为陛下殚精竭虑,陛下就是这么不思考量的吗?”
天子满不在乎的摇摇头,“朕有真龙之气护着,岂会轻易着了他们的道,况且前方还有那么多将士,他们总会护朕安全。”
“陛下!”陶潜稚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陛下从小到大连宫门都没出过,更别提那吃人的战场,那充满刀光的地方又岂是儿戏,一旦开战,又有几人能护陛下安危?”
北堂辅黎不服气的偏过头,“老师,朕是独一无二的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圣旨已经下了,收不回来了。”
陶潜稚深吸两口气,“既然如此,臣肯请陪驾出征。”
“可是老师你的身体…”
“不止是臣,北堂修也要一同前去,陛下的安危乃是大事,臣不能放任不管。”
“不行,北堂修不能去!”
“若是陛下不同意,那臣只有抱着欺君罔上的罪名,让陛下留在宫中了。”
“老师!”北堂辅黎虽有不满,但也深知不能太过任性,一想到自己即将奔赴战场,击退敌人,他内心的激动之情就无以言表。
多年来的心愿似乎终于踏出了第一步,北堂辅黎越发激动,多年的哮喘之症却一下子翻涌覆了上来。
整夜咳嗽,身体一下子虚弱了下来,陶潜稚听闻消息后,连衣服都没换下,便连忙进了宫。
灯火通明了一晚,他悉心照顾着年少的天子,眸中满是心疼。
这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虽然行事有失稳重,但到底是个好孩子,他就算再气,又如何放心的下。
快至天明时,北堂辅黎的身体渐渐好转起来,陶潜稚才趴在床沿边慢慢的睡了过去。
北堂辅黎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他刚动一下便看见了床沿边的人,顿时一动都不敢动了,他小心的取下放在一旁的外袍,轻轻的盖在陶潜稚的身上。
看着那人熟睡的面庞,他没忍住,蹲下身来,指腹轻轻的覆在他的脸上,片刻后又慢慢收回放在嘴边轻轻的舔舐了一下,像极了得到心爱玩具的孩童。
北堂辅黎将他的玉冠轻轻卸下,让他睡得更加舒坦,长发泼墨,越发衬的陶潜稚眉眼如玉。
他看着床边的人,眼中越发坚定,老师,你相信朕,朕一定会将突厥击退,一步步收复兵权。朕已经长大了,这江山,朕一定会亲手要回来。
太和三年,圣旨下,嘉业帝北堂辅黎御驾亲征,勇战突厥。
战场条件艰苦,令陶潜稚欣慰的是北堂辅黎坚守了下来,他任劳任怨的为他调兵遣将,安排后方粮草,设计统帅部署,安插精兵护卫,却没有料到少年天子的性情。
他身体不好,就算能安排宋全,但战场之上终归有他护不住的地方,更何况北堂辅黎急功近利,到了战场上就像没了束缚的野马,未至几天便带兵上了战场。
有了天子领战,战士们的士气确实鼓舞了不少,众人一路追杀,打的突厥连连败退,最后几乎落荒而逃。
北堂辅黎更加兴奋,不顾身旁的人穷寇莫追的劝告,一路追杀过去,却未料到竟直直落入敌人的圈套之中,三万大燕军被困在柳州坡下。
消息传回来时,斐彦和陶潜稚废了好大的劲才压住,就怕传出去扰乱军心。
柳州坡地势险要,易攻难守,陶潜稚想了许久也因手上没有足够的兵力而停滞不前。
一想到从小带到大的孩子,此刻被困生死未卜,他便顾不得那么多,素来畏寒的他连大氅都没披上,径直顶着寒风去了北堂修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