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6
蒂博保持着脊背僵直的坐姿，机械地回了一个“x”。
x，x，x。
Kisses。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英美当代年轻人都拿它当聊天结束时的惯性用语，像他在英超踢过那么久，约过那么多次炮，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x”就觉得被撩到了呢！！！
一定是来西班牙后太久没人给他发“x”而生疏了！！！
绝对没有被撩到的门将先生在原处呆坐了足足一分钟，然后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慢慢地吐出口气。
刚下意识拿起手机，他就抢在它完成人脸识别自动解锁前按下电源键，仿佛被烫到手般把它又抛在了一旁，抿了下唇，转而打开了电视。
特奥没放完的电影的画面替换了黑屏。
一男一女在河上泛舟，身后是将落未落的夕阳。
“《Before Sunset（爱在落日黄昏时）》？”
蒂博念了一遍名字。他按下播放键，看起电影。
这是一部大量对话构成的影片，尽管它并不沉闷，但是蒂博的心思根本不在电影上，看着看着就神游起来。
直到开门的声音又把他一下拽回现实，特奥进了门，边换鞋边歪头从玄关边探身看了眼客厅，正好和蒂博看他的目光相对。
他微微一笑，绕过玄关，将左手提着的一大袋东西举起来晃了下，“给你做点好吃的。”
蒂博下意识问道：“你会做饭？”看着不像啊……
“当然啦。”特奥走进厨房，开始准备起来，声音遥遥地传出来，“我12岁就会做饭了。要是不会，我就得饿死了。”
蒂博笑了一下，以为他在吹嘘自己的厨艺，回神看了眼电视。
电影切入了一段风景，女主角的声音有点怅然：“……还是不要把事情想得太浪漫比较好，我因此吃了不少亏。”
莫名有些不舒服，蒂博拧了下眉，拿过遥控器，按了下暂停。
门铃响了起来。
特奥在水流的哗哗声中道：“能帮我看看是谁吗？”
“应该是我的医生。”蒂博答着话，走过去看了眼可视电话，的确是他匆匆赶来的私人医生。于是他让门卫开了门，靠在玄关等待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是个非常典型的西班牙人，一进屋就又夸张又眉飞色舞地“哇”了一声，“新房子装修得真有品味！”
“很遗憾，这不是我的房子。”蒂博冷漠道：“所以可以停止你对我品味的贬低了吗？”
安东尼奥哈哈笑起来，拉着他走到客厅里，开始边为他做起检查，边絮絮叨叨地讲起话。
蒂博不走心地听着，配合地当他的提线木偶，做了几项检查，吞了几粒药，等到屋子里逐渐飘起香味时，安东尼奥也完成工作了。
医生耸耸鼻子，深深吸了口气，道：“好香。”他的视线在左边走廊尽头处的厨房转了一圈，又转回来，眨眨眼，“蒂博，介意让你可怜的、急着赶来为你治疗的、还没吃晚饭的、孤家寡人的医生蹭一顿饭吗？”
蒂博冷笑，“介意。”
开什么玩笑？他第一次吃特奥做的饭，居然还有人想分一杯羹？
门都没有。
他无视安东尼奥不断的做作的唉声叹气，起身将他送出门。
安东尼奥一路走一路叮嘱道：“不能喝酒！不能吃高糖高油的食物！牛奶也不行！”
蒂博不耐烦地点点头，正要关门，安东尼奥却扒着门框，最后跟他一脸严肃地强调道：
“No sex！”
蒂博一把把门关上了。
他为自己刚刚居然在想着要聆听医嘱而叹息。一年多了，他还没有认清这个人的本质就是这样满嘴跑火车，实在太不应该。
他坐回到沙发上，看了眼手机，又让电影继续播放下去。
过了十几分钟，特奥一手端了一盘菊苣，一手捧着一碗poulet à la crème①走出来，看见客厅空空的，怔了一下，“这么快就好了吗？”
“没错。”蒂博走到他身旁，将盘子接过来，和他一起把菜摆好，然后他们俩又一起到厨房拿出了两套餐具和白葡萄酒放在桌上，面对面坐下。
特奥给自己倒了一点点酒，但没有给蒂博倒。他将酒放好，左手撑着脸，绿眸含笑。
“尝尝？”
虽然满脸写着“识相点，夸我”，他嘴上却在说：“不好意思，今天时间有限，只能做两道菜，还有一点甜品在烤箱里。”
“下次再做就是了。”蒂博脱口而出。
等他反应过来，不由恍惚了一下。
——这场景有种不可思议的温馨感，强烈到让他稍感不安。
他因而顿了一下，定定心神，才叉起一块菊苣。两秒之后，他又因震惊而顿住了。
——卧槽！卧槽！是真的好吃的！！
什么东西啊！他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富二代，为什么会做饭啊？！而且他才19诶！真是从12岁开始学做菜的不成？
看见蒂博比了个大拇指，特奥微微一笑，切了一块鸡肉，慢慢咀嚼起来。
他注意到正放着的电影，舀了一点蘑菇，问：“你喜欢这部电影吗？”
对面的人犹豫了一下，特奥立刻就笑开了，“我知道了。”
“也不是不喜欢……”蒂博舔了一下下唇，小心措辞：“就是有点不明所以。”
特奥一挑眉毛，不置可否，道：“这是第二部。我们先看第一部吧。”
等两人吃得差不多了，他便先去更换影碟。
“你听起来很喜欢它。”蒂博转过半个身子坐着，手垂在椅背后，看着特奥半蹲着换碟片，说。
“嗯，”特奥慢慢说道：“非常喜欢。”
他走回到餐厅，抿了口酒，然后把甜品拿出来。是杏仁夹心蛋糕。
“看起来很好吃。”蒂博笑道：“就是明天得多跑几圈了。”
“其实不是很甜。不过，没错，美食的代价嘛。”特奥耸耸肩，将它对半切开，里面流出一点杏仁酱。
蒂博懒得再去拿一个叉子了，直接用手捏起来咬了口，夸奖道：“好吃。”他抿唇含笑，看着特奥，带着点暗示，“你知道吗，我也会做这个。”
特奥佯装惊讶道：“你在想什么呢？你当然也得给我做一顿饭啊，吃我的东西得还的。”
蒂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错，没错，债主先生，您看您准备什么时候上门催债呢？”
特奥唇角一翘。他走近他，右手环过椅背，拨了下他的头发，让他不由得转向自己。
因着过近的距离，蒂博不经意地向后退了点，特奥便正好一腿屈膝搁在他腾出的空档，弯腰慢慢贴近他。
蒂博的心跳瞬间加速了。他向后仰，但被椅背阻拦了后路。
直到两人鼻尖碰着鼻尖，特奥才停下，看着他的棕眸，低声笑说：“就今天怎么样？”
“我不肉.偿的。”蒂博也看着他的眼睛，呢喃着，但他却伸手勾住特奥的脖子，让尾音和特奥的轻笑模糊在唇齿间。
这个吻很浅，但是温柔得让两人意乱情迷。
仅剩的理智中，蒂博却感到愈发深重的不安，这让他抽身退离这个吻，止住了特奥探进他衣服里的手。
金发男孩睁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困惑，蒂博在莫名的慌乱中情急生智，“……我们先看电影吧。”
特奥犹带困惑地看了他两眼，道：“好吧。”
两人挨挤着坐下，特奥看得认真，但蒂博再次出神起来，专注地想起他奇异的不安和慌乱的缘由，连《Before Sunrise（爱在黎明破晓前）》开头的意大利风景都没看完。
这次他是被特奥的询问拉回了意识。
“Feeling bored？”
“呃……”蒂博摸了下鼻子，特奥便自然地按了暂停，嘲笑道：“这难道不是你要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