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75
明天就要飞赴俄罗斯客场作战，今天的训练便主要都是技战术方面，练战术、练配合。
有球训练是无趣但好歹不累，分组对抗赛累但是足够让人快乐，只有技战术是既累又无聊，一个上午过去场上已经是陈尸遍野，中午吃饭的时候，个个拖着脚步回的餐厅。
特奥端过餐盘，正想和费斯查恩去老位置，却听德布劳内忽然喊了他一声，特奥只是看向前辈、再犹豫一下的功夫，一回头，好友已经人都没影了。
他目瞪口呆，回忆起一分半钟前，小边锋了无生气地躺在草地上，只能被他半扶半拉站起来的样子，无奈地想，人类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
他放下这一茬，快速环顾一下餐厅，没看见蒂博，便舔舔嘴唇，不再迟疑，走向德布劳内。
弗拉芒人见状，放在餐桌下的手赶紧使劲推了两把阿扎尔，动作隐蔽，但意思明确：别废话，快点让座！
惨被嫌弃的队长不敢置信地看他一眼，但他敢怒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地往旁边挪，加入了卢卡库和默滕斯，给他们腾空间。
特奥看得一笑，绕到德布劳内旁边坐下来，“凯文，中午好。”
“中午好。”德布劳内轻咳一声，摸了下头发，再次快速过了一遍脑海里打好的腹稿。
他不像阿扎尔那样能说会道，善于和人打交道，但却同样是责任心很重的人，承下了主帅的任务，就没有搞砸它的道理。何况，他真的想小孩能来曼城——特奥很适合传控打法，球队则会因得到一个潜力无限的中卫而补强，这会是双赢的局面。
于是他定定神，又轻咳一声，道：“明天我们要踢俄罗斯了。你会首发，是不是？”
见特奥点点头，他便切入了正题，因为紧张，没忍住直直盯了眼特奥，说：“那我们明天会一起首发了。昨天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踢球，你觉得传控有趣吗？你喜欢吗？”
腼腆，却又直白，这真的也太“凯文·德布劳内”了。特奥既感到幻想成真的熟悉，又觉得新奇可爱，抿唇笑道：
“很有趣，掌控比赛节奏的感觉很美妙，有你中场调度指挥，我们踢得好轻松，好流畅，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传控了。”
Great, great, great!!!德布劳内难掩兴奋地攥了一下拳，面颊微微泛起红晕，那双雾蓝色的眼睛亮了起来，干脆转过半个身子，看着特奥说：
“那太好了！你非常适合传控打法，你知道吗，特奥？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更多尝试后腰的位置，你有这个天赋！——不，对不起，扯远了。既然你喜欢传控，那么我们——曼城——绝对是你最好的选择——”
“是吗。”
一句问话，语气却是陈述的，话尾沉沉地向下降，既像平淡，又像怒意勃发。
人未至，声先到。
两人都听出来了这是谁，不约而同地猛地转回头看，只见一个餐盘被放在了特奥对面，紧跟着一只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坐-了-下-来。
德布劳内一口鸡胸肉立刻噎在了食管里，上不去下不来，不得不灌了自己一大口水，脸色更红，不知是呛的还是气的。
特奥大脑空白，震惊得没握住手里的叉子，让它滑下一截，“乓”一声砸到了餐盘上，刮擦声在极快地陷入死寂的餐厅里显得十分刺耳。
全场瞩目的焦点却可能是全场最淡定的人了。蒂博表现得像是对其他人的反应一无所知似的，不紧不慢地把特奥的叉子拿起来，递给他，“小心。”
特奥呆愣地接过去，盯着他好半晌才小心地问：“怎么了……？”
“没有什么——我不可以坐这里吗？”蒂博把声音压下来，听起来平白有些委屈。
特奥如坐针毡地勉强一笑，蒂博心知肚明，他正在心里用一串串脏话骂他，但可怜的男孩只是憋出了一句：“……没有。”
随后沉默地叉起一口芝麻叶，机械地咀嚼吞咽，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吃的是最讨厌的蔬菜。
过了能有半分钟，特奥才突然像是回过神了，放下叉子，平静道：“蒂博，其实我和凯文有点事情要谈。”
暴风雨前的宁静。
但蒂博笑了一下，偏就不想遂他的意，“怎么？你们现在不能说吗？”
特奥再次沉默下去，面色晦暗地和他直直地对视着。
他不移开视线，特奥也不移开，那种较劲的感觉又来了，但这次是真正的对抗。两人都明确地从彼此眼中找到了相互抵触的、刺痛的、尖锐的怒火。
然而蒂博非但没有恐慌，“好好先生的怒火因我而起”的想法倒反而成为此刻他心中源源不断升起的扭曲的刻薄快感的源泉。
这场拉锯战最终还是特奥先认输了，他移开视线，深深吸了口气，把剩了好久的最后一点芝麻叶一口吞下，然后端着餐盘站起来，什么话都没说，便离开了餐厅。
桌上只余斜对角坐着的德布劳内和蒂博。
餐厅里更安静了，没有人不在偷偷摸摸地瞥着他们。
德布劳内把手里的调羹攥得死紧，脸上的肌肉也绷得死紧，低着头挖着土豆泥。虽然两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交流，但蒂博就是知道，他只会在心里骂得更凶。
这不能不说也正是蒂博的目的之一——另一者自然是把那场和睦且愉快的对话搅乱。
在德布劳内搞定了所有食物，猛地起身时，蒂博终于说话了。
“凯文，”他抬起头，看着德布劳内，慢吞吞地说：“我不知道曼城这么缺少中后卫，要让你这么明着抢人。而且，你该知道，我们绝不可能放掉他。”
这句话他说得有些心虚，因为他知道皇马的确有意外租特奥，但他掩盖得恰到好处。
或者说他即便不掩盖，德布劳内也听不出来。曼城中场正强忍着脾气，没有看他，脸上腾起两片怒气凝成的红云，语气生硬又激烈地说：
“是吗？是吗？惺惺作态地表现出一副关心队友的样子是能让你好受一些吗，蒂博？可惜你做得可真他妈的失败，因为我看特奥可很想来！”
而后，他一把抄起餐盘，把它甩给了工作人员，走了。
这句话德布劳内说得也有些心虚，因为他知道特奥对曼城可没有到什么“很想来”的地步，虽则他无心做什么掩饰，但他的语气倒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