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浓告知了萧绘生席若泽的所作所为,提醒萧绘生不要被他误导,没有人要谋反。
萧绘生装作想了解了解骗子的样子,打听了很多关于席若泽的事情,栗浓将自己知道的一一说了,萧绘生听到‘他要去幽州’这句话时,禁不住眉心一跳。
好似暗流涌动,都往幽州去;弦绷欲裂,幽州是弦上之箭。
他提审了那帮被当做‘细作’抓起来的人,又细细审了很久,得到的口供和栗浓说的全对的上,但有一条对不上。
他们要追杀的人姓席,但并不叫席若泽,而叫席沐尘。
萧绘生立刻让栗浓画一幅那骗子的画像出来,混在一帮乱七八糟的画像里让细作们指认,结果无一例外,选中的都是那个‘席若泽’的画像。
那么,也就是说,席若泽这个人,名字是假的,身世是真的,他应该叫做席沐尘才对。
他弄一个假名做什么?
他骗栗浓才是骗得彻底,半真半假,虚虚实实的骗法,最能糊弄人。
萧绘生直觉得他这个假名字后有更深的玄机,问这帮打手肯定是问不出来的。他揪着这根线,命人顺藤摸瓜,去查席家。
疏兹镇起了大风,他坐在屋内,窗纸被吹得刷拉作响,好像随时都会破掉。他有一种极不祥的预感,就像这天气……山雨欲来风满楼。
萧绘生默默祈祷,这个姓席的,去幽州只是凑巧,千万千万不是幽州真要谋反。
这些事情,栗浓一概不知。萧绘生没让她知道。
惊时收到的催发的信件越来越急,她休整好了,立刻就启程去丰殷。
他们三个昼夜兼程,开始还能在夜间休息休息,后来便不成了,日夜不休,倍道兼行,跑死了三匹马,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京城。
惊时心知不好,栗浓也料到了这急催之后,一定是病人等不得了。
他们赶至梁国公府,一踏进门,好多愁云惨雾的人聚成一拢一拢,偌大府里无人敢高声。
栗浓步履匆匆,几乎一路小跑,却在拐过一处屋宇后瞥见了几个僧人,她的心一沉。超度的法师都到了,人肯定活不成了。
栗浓喉咙好像被人扼住,心头一痛,拔足狂奔而去。
怎么可以真叫人夙愿未了,抱憾而终?
她想见她,她想见她!
她眼见顾若舟的住处近了近了,门向她敞开,仅有一步之遥。
院门内爆发出一阵哭声,守在院门内外的婢仆痛哭着跪倒。
栗浓猛地止步,呆立原地。
她的心停了一瞬,陡然开始狂跳。她有些茫然,手足无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屋檐下的铁马叫风吹得作响,她的头发也被吹乱,她并不哭,只是呆愣愣地去看别人,妄图寻求帮助,妄图有人帮一帮她。
可他们跪倒在地,没有人抬头。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掀帘而出,他们两个隔着一个天井,隔着莲花缸,隔着一道门,可他轻轻一抬眼,一眼就看见了她。
两人立着,栗浓傻了一样,明明不认得他,但就是知道他是顾临川。
她原以为她没法把真的顾临川和顾临川这个名字再和她叔父这三者结合在一起,但是那个故事里的名字“咻”地就钻进了顾临川身里,与他骨血相融,灵肉归一,而她该管这个如假包换的顾临川叫叔父。
顾临川也认出了她。
他慢慢踱步过来,栗浓就那么一直直愣愣地望着他,直到他停在她身边,狠狠地掴了她一耳光。
顾临川是习武之人,力道大得惊人,栗浓直接被掀翻在地,半张脸都是麻的,嘴里一股血腥气。
下一瞬天旋地转,顾临川将她拎起来丢进厢房里,一手接过一根马鞭,栗浓这时才后知后觉——怎么顾临川的眼神那么冷!
他根本不是愤怒,而是阴狠,就好像她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栗浓踉跄着站起身来,顾临川手起风生,一鞭子抽在她脸上,这一瞬在栗浓那里被无限拉长,伤口迟缓地爆然绽裂,脑子里痉挛了一下,一根绳一抽,将头皮吊起来。疼得她瞬间清醒。
顾临川再次挥鞭,栗浓下意识去夺鞭子,她出手也是稳准狠,竟真握住了鞭身,可却彻底激怒了顾临川。
顾临川将她踹倒在地,鞭子雨点一般打下来,一鞭一道血痕,她痛得滚来滚去,一下被抽中了手指,痛得她哭叫一声,蜷缩起来,动弹不得。顾临川便一脚踏住她的后腰,几十鞭子尽数抽在臀腿上。
邵徐溪破门而入时,栗浓已经声息微弱。他破门进来,求情的话还没说,顾临川已经收了手。
谁叫他是顾若舟的丈夫?他有了表态,顾临川只能顺着,若是不听,好像是将人家当外人,自己家家务事不许他插手一样。
他独自到廊下透气,满院子的婢仆大气不敢喘,唯恐被迁怒。
邵徐溪探了探栗浓鼻息,知道她还活着,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见顾临川背影寂寥落寞。顾临川与顾若舟不太亲近,兄妹之间似有心结,可是总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平时也算得上有求必应,这些年来,顾临川的亲人去了七七八八,若舟年纪比他还要小五岁,竟然早早的也去了,他心中不知怎么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