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奇感觉世界毫无怜悯地抛弃了他,狠心、冷漠地放任他在一座移动的坟墓里自生自灭。那里黑漆漆一片,上不着天下不落地,空阔荒凉,孤独,无助,让人害怕得通体哆嗦。这股莫名的感觉压得他心塞神滞,喘不过气。肚子里水果、鸡腿、酸姜的混合物却如同被万能之神赋予了灵魂的生命,妄图冲破凌天奇的身体这层限制自由的束缚,重回无拘无束的天空而使劲往喉咙口钻。窗外暴雨滂沱的世界是这么扭曲,雨打玻璃的声响又是这么沉重,凌天奇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将肚里未消化完全的食物全吐了出来。
“天老爷嘢!”和凌天奇靠边坐的凌世林白日见鬼般惊恐的大叫,跳了起来,迅速避开,深怕不幸躺枪。“天奇,干嘛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这种事情我怎么给你提前说嘛?你以为天气预报啊?”凌天奇的嘴巴一张一合,口里白加黄、黄加黑,浓稠如牛奶的东西看得凌世林连连反胃。
同一车室的好心人见状递来纸巾与塑料袋,凌世林道了谢接到手里把塑料袋递给凌天奇,用纸巾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擦拭凌天奇吐在桌子上的秽物。凌天奇呕尽了肚里的食物,又有声无物地干呕了一阵,终于全身舒坦,拿纯净水漱了口靠在座位上不动了。
“车里也不闷呐?你怎么会呕吐不止的?吃坏了肚子?胃不好?”马苏华放下手里的手机问。
“小娃子是胃不行吧?”好心送纸巾的大爷猜测。“我看见你呕吐时那一滩蛋黄色的东西,我也有相同的症状,胃酸过多。早上刷牙是不是还伴着强烈的恶心干呕?”
凌天奇说:“可能环境太压抑了。这大雨让我不舒服,胸口堵得慌,憋吐了。但绝对不是胃病。我一日三餐,定时定量,绝不可能患胃病。”心里却暗道:不是僵尸吗?刀剑难伤的存在,身体倍儿棒。怎么还会吐?马苏华说僵尸以血为食,难道之前身体的变异不彻底,所以自己平常无事地吃了几个月的饭,现在变异完全,身体开始排斥了?神呐!不会在这个人多口杂的地方变成赤目獠牙的怪物吧?可千万别呀!凌天奇急向法力无边的满天神佛祈祷: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神灵似乎接受凌天奇诚心的祷告,大方的撤去气势汹汹、铺天盖地的暴雨,换上柔情的白云,让很长时间的相安无事逐步蚕食了困扰着凌天奇的担忧。三人乘坐的是普通列车,比之前的高铁慢速不少,好在可以更为真切地欣赏铁轨附近的美景,不再是浮光掠影式的走马观花。对于手机丢失、报废的凌天奇、凌世林来说,除去聊天谈乐,这可是唯一能打发无聊的有效途径。勉强算是上天赠送的一份不错的礼物。
凌天奇与凌世林谈笑、欣赏窗外阴沉的远山近水,疲了打盹,觉醒继续说笑、观赏,累了又睡,在无聊得快要爆炸的时候,列车终于驶进凌天奇梦寐以求的城市。天黑吃晚饭的时间,凌天奇喜不自胜地走下停止的列车,张臂拥抱虚空,鼻孔吸气,脸露陶醉,“回家的感觉真好!连空气都是那么的温润近人,格外不同。”凌世林却是宛若冲破封印重出江湖的千年老魔,疯狂大笑,声洪如雷,“我回来啦,我回来啦!哇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惹得周围人以为碰见个癫狂病发的精神病,吓得不轻。
出了站口,三人分道扬镳,凌天奇、凌世林在马苏华必须偿还的友情资助下打出租各自回家,赚得盆满钵满的马苏华也没请客庆祝,独自拎着行李坐车回去。凌天奇、凌世林倒也没什么意见,因为马苏华贪财好利的性格特点,十足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要她无偿奉献简直就是要她老命。再者,钱是人家凭本事赚来的,彼此间普普通通的朋友关系,自己也没请人家吃喝玩乐,哪来的厚脸皮死皮赖脸的乞求?
走进小区大门,乘电梯上楼,面对着熟悉的棕褐色木门,凌天奇的心激动不已。父母刚吃过晚饭,母亲赵雪蓉正在收拾碗筷、残羹冷炙,父亲凌恩企坐在沙发上看新闻频道播放的国际新闻。凌天奇按响门铃,裹着围裙的赵雪蓉走出来开门,见到亲儿子回来,母亲独有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相思之情真情流露,喜见于色。
“吃晚饭了么?”赵雪蓉惊喜地问,眼里亮亮的。
“没呢?”凌天奇提着袋子走进屋里。
赵雪蓉拉上门,匆匆解下围裙,放在厨房陶瓷水槽里掺了洗洁精的狼籍杯盘也不顾,从卧室拿出钱,换鞋开门就走。“我买些菜,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