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被灌了水,陆秧秧险些被呛到。
好容易把这几口水咽下去,她用恢复的神智想了想,认为这应该就是解药了。但她又没那么确定,所以慎重得只微微放松了一丁点压在肚子上的力量。
好在晏鹭词没多久就给了她的答案。
“小师姐,你好点了吗?”
他换上了他活泼少年的笑脸,盘着腿坐在草地上,两只手并在一起举着,晃来晃去地想用手帮她挡住树叶间漏下的成簇日光。
陆秧秧转过身对上的就是他灿烂明媚的笑,蜜霜一样的甜。
陆秧秧都想佩服他了。跟他一比,她自以为已经相当巅峰的演技都显得一般般了。
她决定配合他。
她茫然地慢慢坐起来,还带着些虚弱:“我刚才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看你不舒服,我就给你喂了糖水。”
晏鹭词开朗地笑着晃了晃葫芦。
“我爹以前教过我,不舒服的时候吃点甜的就会好很多!”
“嗯……”
陆秧秧眼神呆呆的,仿佛依旧陷在茫然里。
在发现她的衣裳在这通折腾后湿透了,她撑着地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晏鹭词仰起头:“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
陆秧秧踉跄了一步,脚步虚浮地慢慢走稳了,头上的苍耳果还牢牢的挂着。
晏鹭词乖乖盘着腿,目送她离开。
在她彻底不见踪影后,他眼里的光顿时散了,脖子一仰,肆意地散开腿斜靠到了树上,手腕微抬一转,将葫芦里剩下的“糖水”倒进了土里。
这是他撒在炸酥肉上的春风散的解药。
春风散这种药他曾经被下过。发作之后,药顺四肢百骸发散开来,欲念旖旎顿如焚然烈火,若是顺从药效倒也罢了,若是想要靠神智抵抗,受到的折磨说是万蚁噬心也毫不为过。他当时几乎把大腿捅烂,才靠疼痛把药效压了下去。
而陆秧秧明明在“真言香”下说了喜欢他的脸,在被下了春风散以后,她就算还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也应该在他的靠近后焚烧殆尽。
竟然能忍住这种非人的折磨,坚定地不肯碰他……
这颗心真是宝贵得让人恶心。
毫无征兆,晏鹭词突然将葫芦砸向树干!
葫芦当即碎得四分五裂。
静了静,晏鹭词喷出了一口血。
血溅到叶脉上,顺着叶尖颤颤滴落。
渐渐地,他眼底的阴郁和暴躁减轻了一些,但脸上还挂着明显的不爽。
他随意地用力抹了把嘴角的血,向着陆秧秧离开的方向勾了勾手指,一张隐藏着的黄符慢慢显形,从陆秧秧的背上轻轻揭下,飞回了他的手里。
这是他在院子里抱她时贴上的,本来打算在陆秧秧顺从春风散后用这张刚到手的符让她在梦中以为她主动与他春风一度、背叛了她的婚约对象,但她不肯顺从,没有契机,这张符也起不了什么效。
亏他今天拿到这张符的时候还觉得能看一场好戏呢。
不过,这么“宝贵”少见的人死得太早也挺无趣,反正他还要段时间才能离开,不如再让她陪自己玩几天。
晏鹭词垂眸看向被他夹在指间的黄符,沾着血的嘴角微扯,又有了兴致,周身的邪气再一次溢了出来。
说不定下一次,这张符就能派上它的用场了。
她第二天醒来时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呢。
发现自己最珍守的东西碎了,大概就是将体术看做生命的武者发现筋骨尽数折断后绝望至死的灰暗盖顶吧。
他可真想看啊。
……
往寝房走去的陆秧秧越走越快。
回忆了一遍刚才,她总觉得有些违和感,但看晏鹭词的反应,她又觉得自己应该没露馅。
再次仔细地回忆晏鹭词的反应,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晏鹭词俯身下来在她耳边说话的场景,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喘息的哑,让她的耳朵呜地就烫了起来。
……!
非常不妙!
陆秧秧一头扎进屋子,开始拼命揉耳朵,接着她又把脸深深埋进了冷水里,咕嘟咕嘟吐了好一阵泡泡。
呼。
不久后,陆秧秧从水中抬起头,重新恢复了正常。
她把掉进水盆里的苍耳捡起来,冷静地坐回了案几前,解开包袱将今天下山买回来的符纸朱砂通通倒出来。
她还有正事要做。
必须抓紧所有时间做好寻灵符、带着段峥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