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晏鹭词喉间忽地涌出了一口血。
他努力想把血咽回去,却最终没能成功,还是把血吐了出来。
随着血溅落到陆秧秧的衣袖上,他的眼睛里彻底蒙上了一层水汽,整个人脆弱得揪着人心疼。
“我本来想在你面前好好表现,争取让你喜欢我一点,可我太弱了……”
说着,他又呕出了一大口血,睫尖上的泪珠一颤一颤。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太丢人,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陆秧秧根本就留意不到他在问什么,光是他接连不断呕出来的鲜血就把她吓得要命了!
他都重伤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还能继续演戏?
他到底要干什么!
看到晏鹭词伸向她的手,陆秧秧边给自己打气,边忍住对疯子的恐惧,把手指放进了他伸向她的手心里。
晏鹭词一把就攥紧了。
不等陆秧秧后悔,人群后突然传来了激动的喊声:“快让开!药室的人来了!”
陆秧秧闻声转头,看到人群让出了一条路,两个木头人正一前一后抬着个竹板向这边走来。
等她再回过头,跟前的晏鹭词已经昏了过去。
她想把手抽走,却发现,抽不动。
“……”
绝对是装的。
两个木头人放下竹板,抬起晏鹭词就往上面搬。
陆秧秧的手还没抽出来,被扯得差点跪地上。
她看向木头人:“我的手该怎么……”
可木头人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她,把晏鹭词搬上竹板后,就抬着竹板往回走。
陆秧秧只能跟着一路小跑。
黄教习把其他弟子都赶了回去,自己也跟着木头人跑。
他期间也试过几次想掰开晏鹭词的手,但始终没能成功,只能安慰了陆秧秧几句、让她先跟着一起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陆秧秧的身边眼前弥漫起了一片大雾。
她悄悄地四下张望,发现周围竟然种着成群的竹子。
之前她明明在夜里将望峰门转了个遍,却从未发现还有这处地方。
恐怕是被什么她不知道的符术阵法藏匿了起来。
没等她细想,路已经走到了头,迷雾散开,露出了一座木筑小楼。
一个脸上戴着木头面具男人正立在门口,他个子很高,站得挺拔修长。
他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了薄薄的嘴唇和瘦削的下巴。
陆秧秧隐约在他的唇角看到了一颗浅色的痣,心里忽地一动,总觉得这个细节在哪里留意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见到木头人身边跟着别人,男人没有开门。
“我这药室,只准伤病者进。”
他的声音清晰好听,像是清泉碰撞石头时发出的流水声,只是带着种有种拒人千里的清冷。
陆秧秧马上点头表示明白。
边点着头,她边开始掰晏鹭词抓着她的手。
但她现在手腕上的红绳松了一段,力量不太受控,所以她不敢使劲硬掰,不然要是她一不小心直接把晏鹭词的手指咔嚓掰断了,后果她可能承受不住……
就在她低头掰着晏鹭词手指时,她手腕的红绳露了出来。
男人的眼神在那条红绳上落了落。
半晌,他开口:“罢了,你也一起进来。”
黄教习诧异地看了看陆秧秧,又望向男人:“那我也……”
男人轻轻瞥了他一眼,黄教习立刻改了话:“我就在外面等。”
他恭敬地作揖道:“宋先生,这弟子就拜托您了。”
宋先生没有应答。
但他转身开了门。
门一开,两个停着的木头人马上动了起来,笔直地将晏鹭词抬到了一间屋子前。
不等有人动作,屋子的门便吱嘎地自行打开了。木头人紧接着便踏了进去,如同能到看到般绕开了屋子里所有的陈设,毫无停顿地将晏鹭词放到了床上,随后就一起离开了。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陆秧秧都睁大了眼。
这木头人看着可真好用啊。
她也想要……
就在她思考怎么把这几个木头人当望峰门土特产带回家时,那个被称作宋先生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走到晏鹭词面前,连看都没看,抬手就拔出了刀。
一大股鲜血喷涌而出,陆秧秧看了都觉得肚子疼了一下。
她用还空着的手摸了摸肚子,发现晏鹭词竟然连声闷哼都没发出来。她突然就很想确认一下,这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年,而不是用泥土烧制出来的精致瓷偶吗?
跟晏鹭词同样神色不变的还有宋先生。
拔出刀后,面对着瞬间弥漫的血腥气,他嘴角都没动一下,纵出数道复杂的金色符纸围着晏鹭词漂浮亮起。
符纸运转了几周后,金色光芒慢慢散去,晏鹭词的血随之止住了,那被刀破出来的纵深伤口竟也长合了不少,虽然还没痊愈,但看起来却没那么凶险了。
宋先生伸出手指,想解开晏鹭词的里衣看看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