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磊精明,许是父亲走的早,他没了厚重的依靠,对外打肿脸充胖子装大爷,有钱就出去请狐朋狗友吃香喝辣,对家里人却是一毛不拔,装穷装孬装糊涂,动不动就找何胜借钱,给女友买贵重的化妆品、首饰、包包。
何胜在乎这个堂哥,毕竟是大小一块儿长大的交情,一点小钱不至于弄翻了感情,但次次当冤大头谁都会长点心,特别是结婚之后有家有口,谁也不会傻到扔钱给堂哥追女人。
两人的关系就被借钱不还四个字给毁了,毁了就毁了,谁也没想刻意修复,都是亲戚过年过节的总会见面,不需要刻意维护关系,吃亏讨巧都被‘亲戚’这两个字一把抹平。
李丽琴饿得肚子咕咕叫,准备起身去吃午饭。
何磊抵了一下柏妮的腰,挤了挤多情的眼角,“还不给妈道个歉,赔个不是。”
在小辈儿面前,李丽琴端起架子,看都不看苦着脸的儿媳妇,微微晃着脑袋,“哪敢让她道歉?说不准明早又带着我孙子跑上楼顶了。”话说的矫情,表情也到位,顺势还摸了摸打石膏的右腿。
这出揪心的情感大戏,反射了婚姻中的不得已苦衷,谁对谁错说不清,就像好人与坏人也不能通过一件简单的事情去分辨,人性本就很难懂。
何胜觉得没趣,他本就看不惯这一家,“二婶,你们先吃饭吧,我们回去了。”
“再坐一会儿吧。”李丽琴殷勤,希望何胜留下来看戏,更希望他把自己如何扬眉吐气的过程说给他妈和其他亲戚听,当着旁人的面儿教训儿媳妇是多么快活的美事儿。
“不了,二婶,家里还要收拾,下午芯芯放学还要去试钢琴课。”陈贞怡帮着何胜推脱。
“呦,芯芯开始要学钢琴了啊?听说钢琴学费很贵的,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花那么多钱去培养,最后还是人家的人,不划算的。”李丽琴话里话外都显示着刻薄,确实没白长那张大厚嘴,自己是女人,却也看不起女人。
“女孩子价值观高些以后嫁了人才能不受制于人,选择的面也宽广些,不至于在阴沟里翻船。”
陈贞怡这话说的隐晦,她笃定了二婶这般格局的人是听不太懂的,文化程度高的人说话是有水平的,骂了人听不出还陪着笑脸。
“我们妞尔可不学那没用的东西,钱都要花在我孙子身上。”李丽琴这话是对着何磊和柏妮说的,声音故意放大了些,好让他们听得清楚些,别误了她的意思。
何妞尔是柏妮的大女儿,名字取得随意,和母亲的境遇相仿,柏妮生下来的时候父亲不想多花心思取名儿,就顺口叫了柏妮子,何妞尔的名字也是奶奶顺口给取得,女孩嘛,叫什么都一样,上户口的时候何磊觉得何妞儿不够正式,像似村里姑娘的乳名儿,就把何妞儿改成了何妞尔,一个字之差,却显得洋气了许多。
何妞儿三岁,幼儿园小班,若她在家,早上也躲不过上天台的命运,柏妮若真想死,两个孩子一个都跑不掉。
何胜和陈贞怡从九号楼出来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夹在被人家的家务事里透不过气。不想讨论,也不想为谁鸣不平,这份荒唐是谁都没法解决的,再伟大的人都会遇到比丝纠缠在一起还难解的婆媳关系。
陈贞怡担心柏妮的处境会越来越艰辛,并不是生了儿子就能提高婆婆对她的恶劣态度,苦闷了半天才抬头冒出一句,“回家一起搞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