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忙敛了心神,快步走到通铺边上,不顾唐二的委屈挣扎,将他又塞回了被子里:“你才退了热,不能吃那么油腻的东西,最多我再弄碗羊汤给你喝。”
“多放两块肉。”唐二小声嘀咕着,被苏浅好笑的拍了拍脑袋。
“想来咱们也快要去前面了。”突然,蔡老倌闷闷道。
“真的?”崔盛眼睛一亮,一反刚才郁郁的神色,有些兴奋。
蔡老倌瞪他两眼,还是老实道:“我前日去旗长那里,看见他在看地图。听说屠州一线战事不利,北境谈判,北狄人不用打了,全都跑来了西线,听说是与西戎联军全线压进,前边已经丢了三四个城,死伤了不知多少军士,想来咱们这批人快要补上去了。”
崔盛狠狠攥了拳头:“我只恨不能早点上去砍他几个北狄人头,这样更好,让这些草原狗都来吧,老子已经准备好了。”
蔡老倌却是有些蔫蔫的,他在军营混了这许多年,深知战场凶险,这些年轻后生不懂,只想着杀敌建功,立下不朽功勋。
可他们不知道战场有多可怕,就算他们敢打敢拼,有再好的身手,也得有运有命才能保得性命。
他们不知,其实有时候,杀人的手不止来自异族,也有可能就是你身后的人。
他只希望到时,这些熟悉的兄弟能多活几个下来才好。
苏浅听闻消息却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终于能挪挪窝了,这段时间她有好好考虑过,她得想办法弄到升职的机会。
不是她想建功立业,而是她听说,军队里若升到旗佐便是校尉职,能在外面置宅,可娶妻,到时她就可以接了母亲和弟弟来,将他们安置在肃州府,这样她也能放心了。
忧的是她终是要步了父亲兄长的后尘,从此后过上刀口舔血,生死无常的日子。就是她这不敢杀人的性子,也不知能不能活到晋升的那一日……
这一个冬至,大家过得都是心思沉重。
想不到事情才过了没两天,便当真接到了大军即将开拔的命令。
“这是需要准备的清单,这次东西多,你将单子交给他们掌柜,他们自会将东西送进来。”
李仲如今早不再对着苏浅呼三喝四,甚至有时还会让苏浅帮他稍带东西回来。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另掏了个小荷包递给了苏浅:“帮我多弄点酒囊回来,多的便赏了你。”
苏浅笑嘻嘻行了个礼:“得令。”
李仲嗤了声,还是嘱咐道:“早点归营,这几日查得紧,别耽搁了。”
“知道了。”说着话,人已经跑出了帐子。
李仲无奈扯了抹笑,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苏浅一路奔向马厩,扯了自己的小红马出来,絮絮叨叨摸了摸它的大脑袋,这才给它上了马鞍。
翻身上马,利索的出了营,却不想这一幕却落入了一个心怀叵测之人的眼。
陈贵已是许久未见苏浅了。自半年前与这个小白脸比试落败之后,他一度成为了整个旗的笑柄。
正当他积攒了满腔恨意想要弄死这个小白脸时,不想竟让他躲去了马营。
后来才得知这小个子竟是得了那马营李校尉的青眼,竟是升了个小管事,在马营里混得风生水起,真是,好不让人嫉妒。
自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马营自也不例外。
苏浅这小管事也不是凭空来的,本是另外一个叫张达强的人的。也是他喝酒误事,加上账目出了问题,这才被打了军棍,抹了管事之职。
这时候正好有赵玄的推荐,才让苏浅捡了个便宜。
但这张达强却不是个省心的,又瞧不起苏浅文弱,到底嫉恨上了,很自然便与刻意来结交他的陈贵勾搭在了一起。
平日里无事,这苏浅又是个深居简出的谨慎性子,他们并未找到机会对付。
如今却是不同了,大军即将开拔,到处都是乱哄哄的,这下钻空子的机会可就多了。
今日也是陈贵偷着跑出来找张达强,正好见到苏浅打马出营的背影。
苏浅哪儿知道背后有人心心念念正想着算计自己,她此刻心里记挂的还是她留在那个杀死舞娘的小院儿里藏着的东西。
苏浅当日从那女人瓷枕里摸出来一堆好东西。
银票珠宝首饰自不去提了,里面竟还有几张房契和地契。想来,这也是那女人半生积攒的老本了。
其中便有这一处屋宅的房契。
苏浅仔细想过了,像是这种活得见不得光的人,一般情况是不会轻易信人的。
能被她选在这处存放这些东西,想来这里对她来说定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这种人杀了太多人,戒心一定极重。都说狡兔三窟,这怕也只是她其中的一个落脚点而已。
苏浅当日回营怕被李仲责罚,也怕被搜身,便将东西仍旧放在了原处。
过几日她想想实在舍不得,便又回了那处打探,果然没有见到旁人来此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