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复两心同(1 / 2)

谢嫣然精神恍惚,总能看到孩子在向她招手,她的孩子,还有宁如意的孩子。

她找了宁如意许久,毫无音讯,她找不到,傅峥也找不到,她看到孝昭帝,就会想起从前的甜言蜜语和眼前的物是人非。她的男人,伤害了她的姐妹,杀了她的孩子,她曾经的天,裂出无数细纹。

细纹会慢慢扩大,谢嫣然的忧郁伤感,终于再有一日爆发了。

孝昭帝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隔了两日后,来找谢嫣然道歉,他手还未揽上谢嫣然,就被剪刀戳进了胸口,谢嫣然只戳了他一下,下一瞬,就往自己心口戳。

孝昭帝拦下她,连呵斥都不曾有,胸口血流了一地,孝昭帝自己包扎,未惊动任何人。他是真的怕了,他在春和殿处理朝堂事务,大臣们的劝谏他充耳不闻。

这样的讨好,对已麻木的谢嫣然一点作用也无,只有徐锦慧宽慰和燕珩在怀时,谢嫣然才会有些人气,孝昭帝再怎么对他好,她对孝昭帝都是死气沉沉的。

孝昭帝一天到晚守着她,唯恐她再做傻事,春和殿内能划破肌肤的东西,都被收走,连榻角都裹了棉帛。

谢嫣然会在燕珩晚睡前,给他梳头,燕珩小小的脑袋她看着就欣喜。她仔仔细细将燕珩从头看到脚,亲了又亲,抱了又抱,燕珩很久未见过母亲笑颜,母亲一笑,他也跟着笑。

谢嫣然亲自给燕珩洗澡,将他擦干爽了扔到榻上,挠他痒痒,还给他哼了童谣,燕珩开心地拽着谢嫣然的手不放,直到熟睡,谢嫣然还抚着燕珩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

夜空漆黑,春和殿宁静无声。

孝昭帝在谢嫣然身旁睡着,手还搂着她,一刻都不松,谢嫣然轻轻拿开他的手,摸出枕下的梳子。

有一颗梳齿,被她磨的尖锐,她将梳齿一点一点按进皮肤,在腕上划出一道血口。血流了一会儿,就停止了,谢嫣然再次动手,划了一道又一道,划某一道时,特别疼,谢嫣然浅笑,放回梳子,躺回被子里。

她手垂在榻外,血腥味蔓延,宫人都被她遣走,孝昭帝也被她下了迷药,她死的安安静静,笑容醉人。

燕珩做了一个噩梦,他有些怕,光着脚从偏殿跑到正殿。小孩子怕时总会找母亲,他到了正殿,看到血汇成了河,凉凉的,漫在他脚下。

他的母亲一点也无白日的温婉,脸色青白,手腕上伤口狰狞,玉白素指上血迹绵延。燕珩睡眼惺忪,他自觉自己尚在梦中,为了不惊扰母亲安眠,他只敢避过那只血手,踮着小脚,慢慢钻进被窝,缩到谢嫣然怀中。

母亲的怀抱没有以往温暖,冰冰凉凉的,也没有心跳,燕珩拍着谢嫣然,哄着她,告诉她睡着了便不会疼。

他也给谢嫣然哼歌谣,软软的声音哼着哼着就带一丝呜咽。

燕珩很困,唱着唱着睡着了,睡了不知几时,他又醒了,他吃力地打来水,给谢嫣然擦脸,他的母亲睡的很香,应该是做了一个美梦。

孝昭帝沉着脑袋醒来,先看到的是燕珩,燕珩平视着他,眼中只有淡漠,淡漠了一下,燕珩冲孝昭帝笑道:“陛下,母亲去陪兄长了。”

燕珩越笑,孝昭帝越惊慌,他失去了最爱的女人,好像连最爱的儿子也失去了。

谢嫣然的死讯,是蒙在徐锦慧心中的阴霾,她抚养了燕珩,教导燕珩,不想让燕珩也染上阴霾。

然而,燕珩做噩梦也好,遇难也好,从豫州回到望京,经历了重重坎坷苦困也好,都未再叫过孝昭帝一句父亲。

燕珩一回皇宫,再不是与世无争,所有曾经不屑的阴谋诡计都可被他拿来运用。他逼得燕瑾走投无路,处处给燕瑾制造谋反的机会,燕瑾逼宫的事,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暗中发力。

他选了一个极恰当的时间出现,救出长信殿的百官,以及,百官的陛下。

燕瑾逼宫失败,孝昭帝似有所悟,只关了燕瑾,找了死囚代替燕瑾被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只有燕珩未去侍奉。

燕珩很忙,逼宫一事后,他统管所有,能力出众。即便他戴着面具,请求立他为太子的文书,一日比一日多。

孝昭帝召了很多次,燕珩才去见他,只站着,离孝昭帝有些距离。

回忆往昔,兄弟相残,父子隔阂,爱人离世,孝昭帝居于高位,好像什么都得到了,又好像什么都失去了。

孝昭帝与燕珩一起沉默了许久,久到宫人来问是否要传晚膳,孝昭帝看着眼前冷漠的儿子,颁了一道明敕,和一道暗敕。

明敕,是他死后,燕珩即位。

暗敕,是命令燕珩不能杀掉燕瑾,除非燕瑾叛国。

孝昭帝给了勇王兵符,暗敕也由勇王保管。

那之后,五十万大军,如人间蒸发,不知勇王将他们带到了何处。有一点可以肯定,燕珩杀掉燕瑾之日,便是勇王带五十万大军攻入望京之时。

皇权高位,是有些人毕生的梦想,也是有些人毕生的枷锁。为了皇权,人人都不择手段,被手段伤害的人,在暗里酝酿了多年的报复,终会有一日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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