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粮价已经一涨再涨,一斤粗粮都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五个铜板一斤,比曾经正常时候贵了五倍,纵使如此,很多时候拿着钱都还买不到!
恐慌的气氛已经不可避免的蔓延开来……
牛角镇这片区域相较于别处还算稍微好点,毕竟这个地方是天子钦赐的粮源乡,还是长公主的封地,居民不用上税,比其他地方的人民少了一份沉甸甸的重担。
可哪怕是不用上税,地里要是种不出庄稼那日子还能过的心去吗?谁家也没有那么多粮食堆着吃一两年啊,毕竟农家肥的推广在这个时代来说粮食产量也是有限的,又没有转基因高产作物,即使高产作物又如何,没水依旧种不出来!
当新年开始把走亲串友的事情忙碌得差不多后,云景就又开始忙碌起来了,他每天都在到处窜,很少有清闲下来的时候。
力所能及的,他尽量去打通地脉引出地下水帮助农民种地,可他一个人又能兼顾得了多大点地方?
走在田间地头,云景没有春日游杏花吹满头的闲情逸致,心头沉甸甸的,很压抑。
碧空如洗,春日里的正午骄阳亦展露出了三分毒辣,阳光下,田间地头被晒得有些刺眼,农民麻木而机械的暗中往常般耕种,可眼中却看不到半点希望。
牛角镇外,云景蹲在一块翻好的田边,捡起一块土块,轻轻一捏,化作粉尘从指间随风而逝。
起身,迈步而行,脚步沉重。
不远处的河道有水在流淌,上游被云景引出了地下水,是以河道里是不缺水的,河道上还架起了水车,但水车引流的水源更别无法兼顾太远的地方,每家的天地里都缺水,水流经过十几块田就流不到别处了,从低处引水缺陷体现得淋漓尽致,毕竟大地干涸啊,水流经过,这里渗一点那里漏一点还能剩下多少?
春耕,靠溪水灌既,除非是有多年的水渠,否则更多的是依靠天空降水,一场大雨下来田地就不缺水了,可老天不下雨,溪水是决计不够用的。
哪怕溪流有水,可地势较高处以及距离溪流远的天地,已经有人家顶着烈日在背水了,背水去灌既田地,以图有点收成,这样做的意义并不大,可不这样做还能怎么办?闲着吗?
轰隆隆……
远处的道路上几匹马疾驰而过,那是镇上的捕快衙役,他们快速冲向远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尽头。
那里的动静引起了田间农民注意,有人抬头看了捕快们消失的方向,摇头叹息。
云景感官敏锐,听到有两户相邻田地里的农人在讨论走过的捕快,他们说恐怕又是什么地方因为争水而发生械斗了,需要官府前去平息,从开春以来的这段时间,仅牛角镇周边就发生了近十起大大小小因为争水而发生的械斗,甚至有两个村子大打出手,参与人数多达上百,当时直接就打死了好几个人,伤的残更是多达两位数……
听到他们这么说,云景心情更加压抑。
争水,械斗,这样气候季节,是无法避免的,农民需要生存,生存需要粮食,而粮食来自地里,是以为了活命,为了有水灌既田地,他们值得拿命去拼!
这还在是牛角镇周边而已,情况还算好的,可更远地方吗?无法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一个不好,农民看不到希望,但凡有人蛊惑……
官府并非没有作为,实际上官府比任何人都着急,毕竟春耕事关农事,事关国家社稷,但老天爷不下雨,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这样的情况,并非一州一地,而是举国上下乃至其他国家都是一样的情况,都不下雨,春耕艰难,农事无望……
云景抽空去漓江看过,往常早就行动了起来,或许是他的建议被采纳了吧,漓江两岸竖起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水车,大的直径都近百米了,有强者撕裂大地开凿水渠将漓江之水引向远处灌既田地。
漓江两岸到处都是巨大的水车,岸边多的是一道道水渠,分流之下,让本就水位下降严重的漓江水位进一步下降……
纵使举国上下都在努力,可在这波及整个天下的旱情面前依旧杯水车薪,无数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急也没用啊。
在牛角镇周边逛了一圈,云景怀揣着沉重的心情往小溪村方向而去,据他观察下来的了解,哪怕他尽量的引出地下水,依旧无法估计全镇所有天地,至少有一半的田地得不到水源灌既,更别说旱地了。
如果气候一直这样下去,地下水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恐怕一年下来,牛角镇地里的粮食产量能达到去年的一半就是得天之幸了,甚至颗粒无收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还仅仅只是牛角镇,更远处呢?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云景心头苦涩暗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可面对当下局面,他云景又有什么办法?
别说他了,哪怕疑似老天爷亲儿子的叶天都没用,只能干瞪眼。
从来到这个世界直到如今,十八年过去,云景还是第一次在心头生出苦涩的情绪,当初再艰难的日子他都没有这样过。
旱灾影响的不仅仅是田地,天干物燥很容易引发火灾,这些都只是肉眼能看到的,各种匪患横生以及人心惶惶更是不敢去细想。
继续这样下去朝廷肯定是要想办法赈灾的,然而举国上下都这样,把国家掏空又能兼顾得了多少地方?
云景是没有经历过这种大灾难的,可他前世在影视作品上看到过,这样的灾难面前,死的不是一两个人,那是几百万几千万的数量,比之战争更可怕,所谓的十室九空形容的就是这种灾难情形,甚至演变成千里无人烟都不是不可能的。
抬头看了看天,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小道消息说大离天子已经准备下罪己诏祭天求雨了,可那有用吗?
没去镇上,也没去县城,甚至云景都不打算去人多的地方了,因为处处都在讨论旱情,每当听到这些,他的心态就沉重压抑一分。
他不是在逃避,而是真没有办法啊,要是一村一镇出现这样的情况那都不是事儿,可如今是全天下都在大旱,如此情况下,他云景再厉害也和蝼蚁没有什么区别,只能祈祷老天开眼。
镇上学堂已经开学了,弟弟妹妹都继续上学去了,大环境如何还轮不到他们操心,做好自己的即可。
回到小溪村,站在村口,入眼所见,小溪村的村民们脸上倒是见不到多少愁容,他们如同往年一样正常耕种。
这里毕竟是云景长大的地方,他总是会偏袒一些的,水源充沛,能够确保每家每户的田地都不受影响。
人都是有私心的不是么,他云景也是正常人,在兼顾好周围的情况下,他并不介意帮助更多人,但也要力所能及才行,有心无力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想太多只会让自己压抑。
看着小溪村村民们耕种的画面,云景不禁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严重的旱灾,若说几州还说得过去,而今波及天下,这合理吗?到底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一直沉默着,直到村里传来了参差不齐读书声,这才让云景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小溪村的学堂在去年就建好了,那是村民共同努力的结果,一应手续齐全,是在官府备过桉的,是云景亲自去跑下来的。
也就是说,小溪村的学堂和牛角镇学堂没什么区别,在小溪村学堂读书的孩子和牛角镇学堂的学子享有同样的科举资格。
小溪村居然有自己的学堂,后辈都能成为读书人,这是曾经所有村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当听到孩子们的读书声,田间地头忙碌的村民动作都放缓了一些,生怕惊扰到他们,偶尔抬头看一眼学堂方向,每个人脸上都呈现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每个人都干劲十足,那是希望,那是未来,那是更好的明天。
如今小溪村学堂有五十三个学生,毕竟小溪村只有那么大,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只有二三十户人家,能有五十三个学生,还是云景提议所有六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都去学习的缘故,当然,其他人包括大人若是想去旁听也是可以的,毕竟是村里的学堂嘛。
学堂有两个三个先生,这样的师资力量堪称华丽了,山长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秀才,另外两个是老童生,云景兼任名誉山长。
本来请那三人来小溪村教书一个个都百般推诿来着,然而在云景亲自登门邀请后,一个个连夜收拾东西就赶来了,他们可以不给村民面子,可以不给钱面子,但那可是云景亲自登门邀请,一个个跑得贼快,能和云景经常接触啊,不要钱都干。
收回思绪,云景目光闪烁,旋即无声无息的冲天而起,径直朝着京城方向而去。
天下大旱这很不正常,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云景去找邓夫子询问一下,明知大概率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云景还是去了。
若能联系到逍遥境的刘能更好,可天知道他老人家如今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