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夫人说罢,再不理铁脚仙,携着幼蕖的手便向外走去。
幼蕖觉得花颜夫人虽然嘴上嫌弃,却不是真的厌烦铁脚仙,这种行径纯属姐弟之间的习惯性斗嘴。
而且,花姨这向外扯的力道弱得几近于无,并不是真的急着走?幼蕖也不笨,虽然跟着转了身,脚底却没加快。
果然,身后传来了破锣似的喊声:
“幼蕖小丫头!”
铁脚仙一声喊,花颜夫人一捏手,轻轻一笑转身顿住,幼蕖也慢下了脚步,回头看去,只见丰卫肃容抱拳,正正经经地端了个礼:
“你年纪虽小,却有真正侠义心肠,做事不图回报,又不像那些所谓名门正派拘泥不化,我老丰佩服!日后你来西北,尽管找我!”
花颜夫人冷笑着瞥他一眼:
“铁脚大仙,能得你这点认可还真不容易!要是我们走得快一点,还等不到呢!怎么,怕我们挟恩图报啊?”
丰卫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道:
“我老丰在外头混的时日长了,虽然热心助人,可也惹了不少麻烦。不乏有人来刻意向我卖好,留下个人情,为的是后头找我更为难的事。我这不是……嘿,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过,花大姐你不是也常教我莫犯傻么?”
花颜夫人脸色一黑,不知是因为总被称呼“花大姐”,还是因为丰卫将他“小人之心”的源头扯到了自己身上。
“我教你……我教你是对付外人!”
小九那是自家人!
幼蕖捏了捏花颜的手,她知道花姨对她与丰卫都是当自家人看。
“卫前辈,您解了穆周山之围,这恩情早就还过了。说起来,还该我们欠你不少。”
铁脚仙“嗳”了声,很不赞同:
“我铁脚仙是什么人,身后可关联着西北三州的无数同道!你救的可不是我一个人。我这身价,老大了!你们虽是什么名门子弟,可比不得我老丰!这也因为不是外人我才与你说实话!”
幼蕖一时噎住,这话说得……
虽然这意思是救他铁脚仙的恩情他忘不了,可听起来,好像是合练队伍的八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他丰卫一个人值钱……
且看他一脸正色,完全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这样觉得呢!
又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呐!不过幼蕖觉得他这种自视甚高有点可爱,比同样自视甚高的杨晞那种人可爱多了!
花颜夫人扭头不屑地“嗛”了声,眼里又带了笑,显然习惯了她族弟这种自大常态。
她低头冲幼蕖嫣然一笑:
“这德性,下次记得救他收钱!我们走!不理他了!”
“记得来找我啊小丫头!花大姐那有我的铁哨!你吹一声我就知道了!”丰卫在后头大喊。
花颜夫人手一紧,加快了步伐。
“花大姐,你走那么快干嘛……小丫头!记得啊!”….幼蕖被花颜拉得足不沾地,只能匆匆回头笑着招了个手,以示自己知道了。
摆脱了身后的聒噪,花颜才放缓了脚步,一扭头,见幼蕖忍笑的样儿,没好气地往后“啐”了一声,道:
“没个正形!真不该认他这门亲!铁哨待会给你,不过,你可别学他!”
看着花颜带有警告的眼神,幼蕖“嗳”了一声,笑趴在她肩上。“花大姐”这名儿,只能留在绮色谷内。
花颜夫人也忍不住笑了。
幼蕖看着那张艳光四射的如花容颜,心里暗叹:
“这真真是名如其人!若是其他人,也配不上这个名字!”
黑冰潮时初见面的冷艳高贵,日益熟悉后的娇俏温柔,近距离相处的活色生香,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美人儿啊!
说实话,言是与花颜未成佳侣,幼蕖从前心里是有些遗憾的。一双璧人,又都是师父的好友,怎么就不能成天作之合?
可如今,幼蕖有些了悟:言是与花颜相逢在不合适的时候。彼时,言是跳脱未能沉稳下来,而花颜也正值年少气盛,不肯委屈自己。两人的任性相撞,结局不是两败俱伤,就是一人逃离远遁。
当言是磨炼掉些许棱角,他正好遇上了温柔可人的乔海宁。这位鲛族王女对他有守护结婴之恩,又甘愿为他离开孤崖海,于是顺理成章成就佳偶。
而花颜夫人如今也日益圆融通透,不再执着于承诺和盟约。随缘、随遇,愈发洒脱。
缘分,真是难说。
说笑间,拂柳穿花,已至花颜住处。
幼蕖好奇地四转着打量,这里陈设精丽雅洁自不必说,只是她觉得虽然此处宛若琅嬛仙宫,却也不过是主人的陪衬。
单独看时,这里只是华丽无味的静物冷设。
待花颜夫人进入其中,这才花有光、玉生香,一切都鲜活起来。
“怎么样,你花姨这里不错吧!”
花颜夫人有些得意地炫耀。
那种清艳绝伦中带一抹娇憨天真,可爱至极,是跟最亲近人的不设防不遮掩。
幼蕖四处打量,神情里满是好奇。若是别的访客这般东张西望,花颜夫人定然会鄙薄其人真是一幅没见过世面的小器样。不过这是小九啊,她明白小九是想好好看看花姨的住所是什么样,小九越看她越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