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茶窠里寥寥几个客人跑出去看热闹后都没回来,生意愈发冷情,连老板都懒得露面了。陖
黄越四处望了望,自觉地取了一只空杯子,回到苏怡然这边,又抄起她手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苏怡然木着脸,干巴巴地看着这黄越,黄越却毫不见外地自斟自饮,又自来熟地说起了话:
“我在白昱峰,二位是马头峰的,倒是有一桩事儿挺有意思。马头峰有一位姓柯的女弟子,柯……什么的,瞧我,一时想不起来。不过这姓不多见,她又是新来的,师姐可认识?”
幼蕖挑眉:
“柯辰?”
黄越一拍掌:
“正是!”陖
幼蕖点头,心里暗暗庆幸她见过这小姑娘。
上次她去马头峰,正好在甲院门外遇上柯辰与一名为“冯星儿”的女弟子,听她们话语,赵袊赵慡的轮值活儿都丢给了柯辰,柯辰帮他们收拾烂摊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是个挺有忍耐力的姑娘,秀眉杏子眼,长得也娴雅静美。
“白昱峰和我们马头峰有什么关联吗?柯辰是你的熟人?”她随口问道。
黄越笑了:
“不是熟人,也说不上有多少关联。就是前段时间,我们白昱峰的一位师兄,下山还俗去做皇帝了,你们可听说过?”
幼蕖的眉毛挑得更高了:陖
“冷璧?”
没想到在这里听人谈起这位冷师兄,她还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听到他名字了。
黄越夸赞:
“马头峰果然消息灵通,这种没什么风浪的事也能打听到。哦,难道是柯师妹回去说的?”
幼蕖摇头:
“我不曾听柯辰提起过。只不过冷璧这事儿在我们底层弟子里传得挺广,外门有些弟子也动了凡心,想大道无望,还不如下山去博个人间富贵呢!”
这话倒不假,外门弟子不似内门弟子约束多,特别是没筑基的人,要是凡间有富贵日子还是会动心。那点修为丢了就丢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上头的人手抬一抬,都不会去拔你那么点灵力。陖
苏怡然有些不耐烦:
“别扯那么远,你接着说!冷璧和马头峰又有什么关联?”
这孩子忒啰嗦,说了半天没进主题,净扯废话了,要不是看他也是白昱峰弟子,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穷得要来蹭她一杯清茶!对苏怡然的态度,黄越一点都不生气,他性子极宽和,说话就是喜欢慢慢来,也不是卖关子,就是习惯先铺垫。这姑娘爽利,他倒挺欣赏。
他耐心地先啜了一大口茶,摇头晃脑地夸了句:
“这茶虽然清苦,却也别有香味。”
然后才慢悠悠地道:陖
“那位冷璧不是下山去做皇帝么,嗯,掌门是有些恼火,还想栽培他的,结果来了这么一遭。他被拔净了灵力,苍岚真人怜惜他翻山越岭不容易,怕他没做成皇帝,先喂了虎豹,就让我们白昱峰的李雯师姐用剑光送他一程。
“然后么,这位冷璧师兄就央求李雯师姐,说他此后再无瞻仰仙山的机会,请师姐带他下山后来这嘉庆坊转一转,捎带点念物,也算留个念想。李雯师姐念着同门一场,也就由了他。”
幼蕖心道,冷璧这人对上清山能有多少感情?都做皇帝的了,还缺啥念物?嘉庆坊是修士的坊市,这位冷师兄多半是还想在嘉庆坊找些凡俗难得一见的器物,好回去唬人。
“冷璧在嘉庆坊,遇上了贵峰的柯辰师妹。柯师妹当时正被同门气哭,哦,就是刚刚的那姓赵的两名少年,身后跟着好多人。好像是她省吃俭用买的什么物事,被其中一人碰坏了,那姓赵的二人不仅不肯赔偿,还笑话她寒酸。后面那些人趁势起哄后就呼啦啦跑了,硬是将这位师妹气哭了。哎,他们在马头峰也是这样不讲理么?”
幼蕖点头,这确实是二赵的风格,她接口道:
“赵袊赵慡惯来如此,刚刚是难得做了回好事,却满口胡言,让人没法念他们的好,这你也看到了。他们在马头峰轮值时,也时常将自己的活计丢给柯辰师妹,着实气人。这俩人偏在底层弟子群里颇有些号召力,不谈一呼百应,却也有好些爱热闹的人甘作小弟跟着。”
“原来如此。真是从恶如崩,一点善根若不加维持,眼看就要沦为歪邪一流,只怕这些小弟子要学坏了。”陖
黄越跟着点头,深深叹息了两声,抬头却见苏怡然不耐烦地盯着他,知道自己扯远了,当下讪讪一笑,接着道:
“冷璧见柯辰年纪小,人单力薄,以为柔弱可欺,竟然动了别样心思,上前对这小姑娘道:‘吾乃上清山内门白昱峰弟子,本是凤子龙孙,如今在俗世复国成功,即将下山去登基为皇。姑娘气质高雅如空谷幽兰,却在这里被人欺辱,令吾心疼。不如随我下山去,同掌大好河山,如何?’”
“噗——”苏怡然一口水喷了出来,“这冷璧,真是贼心不死,自己滚蛋就算了,还想从我上清山拐人?”
幼蕖也暗暗摇头,心道这位冷师兄心眼儿可真够活络。他怕后宫被权臣塞人,竟然顺路偶遇就能生出这样的主意来。
那位柯辰小姑娘长相清丽淡雅,又温柔持重,冷璧看中了也不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