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外头有婢女来报,说是前庭蒋参军有要事禀报。诸葛亮有些尴尬地看了黄月英一眼。黄月英虽然在私下里会发脾气,但公私和轻重,她还是分得很清楚的。只见她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国事要紧,阿郎还是先去看看吧。”诸葛亮点点头,“待处理完政务,我再过来陪细君。”虽然明知诸葛亮这一去,估计就难得回来了,黄月英还是点头,“无妨,妾又不是什么柔弱女子,晓得如何照顾自己。”看着诸葛亮出门后,黄月英这才问向身边的侍女,“丞相这些日子,进食可还正常?一天里睡多长时间?”侍女回答,“回夫人,丞相这些日子,吃食倒是比以前少一些,一日只食五升米,夜里皆是过了子时才睡,寅时末就起来了。”黄月英大吃一惊,“吾才没看着丞相一个月,就变成这样了?”她的脸色变幻了好一阵,这才吩咐道,“去,把府上未满二十岁,未曾有婚配的女子,全部给我叫来。”诸葛亮回到前庭处理政务的书房,只见早就等候在那里的蒋琬递过来一封信,“丞相,江州李中都护来信了。”李严如今乃是江州都督,统领巴郡之地,镇守巴东郡永安的陈到仍是李严所属。这两郡一个是大汉与荆州之间的咽喉之地。一个是地方富庶,算是大汉的后勤基地之一。李严移治江州,就是为了方便收集北伐物资,以及征发士卒。如今他手握大汉这么重要的两郡之地,能专门送到大汉丞相手里的信,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哪知诸葛亮拆开信细读之后,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蒋琬看到丞相这般模样,心里就猜出了几分:这李正方,只怕私心又犯矣!过了好久,诸葛亮这才抬头看向蒋琬,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公琰,北伐在即,李正方所为,却是越发地过分了。这可如何是好?”“不知李中都护又做了何事?”蒋琬小心地问道。“他在江州(即如今的重庆)筑了一个四十六里的大城,说是当储粮之用,然后又拟再征发民夫,准备把江州周围的山切断,把汉水与江水(长江)连到一起。”“切山贯水?”蒋琬吃惊道,“这得耗多少民力?”在北伐前这般消耗民力,那就相当于提前消耗北伐的力量,李正方这是想做什么?“如今江州被汉水与江水环绕,若是切山贯通二水,江州就成了四面临水之地,到时只要在城里存上足够的粮食,谁想进入,只怕都是由他说了算。”诸葛亮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能让先前打算与李严相忍为国的他说出这番话,可想而知大汉丞相心中的怒火有多大。“李中都护好大喜功,在犍为郡时就有先例,未必是存了这般心思?”蒋琬试探地说道。“若当真是如此,那自是最好不过。”诸葛亮冷笑一声,“他还提议割出三巴之地、涪陵郡、江阳郡,把这五郡合成一州,欲自任州刺史,这又作何解释?”蒋琬深吸了一口气,“这岂不是欲拥兵自成一地?”“没错,确实就是想拥兵自成一地,他还说了,镇守永安的白毦兵非是精锐,且人数过少,欲以江州兵代替。”诸葛亮说到这里,牙齿格格作响,“白毦兵乃是先帝亲卫,随先帝征战四方,夷陵之战,先帝能平安回到永安,正是白毦兵之功,如今在李正方眼里,竟然不算精兵?”“他欲让江州兵代替白毦兵守永安,想干什么!他想干什么!”大汉丞相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把手里的信纸捏成一团,直接砸到地上,满脸怒火地低声骂道,竟是少见的失态。连通汉水江水,令江州城成为一个四面环水之地,再割五郡以成一州自任刺史,最后还想撤走白毦兵……种种所为,说是要争权夺利那都是轻的,想要拥兵自立,只怕也说得过去……蒋琬想到这里,冷汗直流。“丞相,这李正方如此行事,只怕久则生祸啊!”想了又想,蒋琬还是忍不住地低声说了一句。诸葛亮点头,“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他终究是先帝的托孤之人,位高权重,又确实有才……”说到这里,诸葛亮长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掣肘的感觉,“而且如今首要之事,乃是北伐。他与那孟达有旧,那孟达虽有归汉之心,但仍未下定决心。”“若是骤夺其权,不但会造成大汉人心浮动,而且孟达那边只怕也会产生狐疑之意……”说到这里,诸葛亮眉头皱得紧紧的,“只怕那李严,也正是想到这些,这才有恃无恐。”蒋琬一听,顿时也觉得棘手,“那怎么办?”“李严不可轻动。还好如今汉中从去年开始,就已经产有粮食,幼常才干过人,早在去年就开始在汉中屯粮,不用太过于依赖李严在江州的征粮。”诸葛亮提起这个,心里有些庆幸,多亏了这两年大汉多产了不少粮食。还有北伐兵力,今年查出的丁口,足以弥补江州兵的缺口。“不过虽不能轻易动他,但也不能答应他的条件,且就这么晾着,再徐徐断其根基。”诸葛亮沉吟了好久,眼中终于闪过精光。“他不是说白毦兵兵少么?就先抽一部分江州兵去补充白毦兵。”“再以行军不利为由,令他不得贯通两江之水,至于抽五郡独自成州之事,非同小可,日后再说。”诸葛亮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唯有孟达之事,令他有些犹豫。目光闪烁了好久,这才下定决心般地说道,“公琰,帮我磨墨,我要写一封信给孙权。”蒋琬连忙走到案几前,在砚台里倒了些水,同时开口问道,“丞相欲为孟达之事写信给孙权?”马谡与蒋琬,本就是诸葛亮的左右手和计划里培养的可能接班人。如今蒋琬主动问起,诸葛亮很是耐心地解释道,“没错,孟达得曹贼所重,一是与魏重臣荆州刺史夏侯尚亲善,二是得曹丕的信任。”“夏侯尚与曹丕皆在今年死去,他如今没了依靠,只怕心里正是不安之际,且新城郡旁边的魏兴郡太守申仪与孟达有隙。”“申家乃是新城魏兴一带的豪族,孟达在彼,却算是外来人,那申仪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孟达在新城的日子未必能好过。”“我写信给孙权,故意提起孟达愿意接应之事,东吴得了这个消息,定然也会起招揽之心。毕竟孟达所在的新城对荆州之地,乃是有居高临下之势。”“若是新城与南郡南北夹击,曹贼手里的荆州,只怕就能轻易落入东吴之手,所以孙权陆逊等人,肯定会想法子招揽孟达。”蒋琬还是有些不明白,“若是孟达因为李严之事,投靠了东吴,那我们岂不是功归一篑?”诸葛亮冷笑一声,“孟达多有苟得之心,又少有感恩怀义之意。先前他受刘封侵凌,叛了大汉,现在受到申仪侵凌,又何尝不会叛了曹贼?”“若是他因为李严不愿归汉,那么我就给多给他一个选择,让他去投东吴!只要他能在我北伐时作乱,牵制住曹贼就行。”“反正此人,也是反复无常之徒,所以大汉最后就算是再次起用他,那也要小心谨慎。”蒋琬听了,这才彻底明白过来,看向诸葛亮的眼神有些敬畏。大汉之内,能屡屡违背丞相之意,最后能活得好好的,还能升官进爵的……想来想去,好像就只有那么一位?“哈哧,哈哧!”远在越巂的冯永连续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没道理啊!虽然已经进入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但在越巂这里,按前世在大西北过冬的经验,温度最低也就零度左右。更何况自己一直很注意锻炼身体,只要外出,自己都会穿上羽绒服,怎么可能会受了风寒?关姬看了冯永一眼,脸色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吩咐阿梅,“去,把汉中送过来的那件羽绒服拿过来。”“不用不用!”冯永一听,吓得一哆嗦,连忙拒绝道,“不用了,待会出门的时候我再多加一件衣服就行,不用那件羽绒服!”因为养鸡养鸭技术的推广,兴汉会终于存上了不少的绒毛,今年的冬日,羽绒服不但在锦城大卖,甚至在连凉州那边也派人过来,催着要第二批货。只是作为定位高档衣物,羽绒服哪是说有就有的?更何况还要供应一批给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