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许勋还是太天真,若是冯某人当真是那么好说话,那恶名远扬又如何解释?但见冯郎君背着手站在那里,脸色惆怅,看着远方的目光深邃,好久这才长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许勋有些发蒙,一脸的问号:啥?“这是啥?”冯永指了指脚下。“桑苗?”“不,这是桑苗地。”说着,冯永又指了指远处,“那边是啥?”“谷子?”“不,那是稻田。那边又是什么?”“牧场?”“对,牧场。”冯永点头,摊了摊手,“地主家也没余粮啊,越巂这里,前前后后投了多少钱粮,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切,如今我也是穷鬼啊。”许勋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冯永慈祥地看着许勋,“我虽然拿不出钱粮,但我知道有一处地方可以借。”“请兄长指点。”许勋小心翼翼地说道。“南乡的大汉储备局。”“票行?”“没错。”冯永点点头。“那不是朝廷的么?哪有向朝廷借钱的?”许勋有些迟疑。冯永“啧”了一声,“这几年,民间向官府借牛借粮种的事还少吗?”然后又说道,“到时候我先跟那边通个气,你们再拿南中的庄园做抵押,拿红糖的份额来还。这种铁定赚钱的东西,想必就算是朝廷,也是愿意借的。”“可是兄长,朝廷没钱粮开太学,又怎么可能有钱粮借给我们?”许勋疑惑地问道。冯永微微一笑,“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且先回锦城,让会里的兄弟做好准备,只待汉中那边有消息,直接过去借就行。”许勋看了冯永一眼,欲言又止,“兄长有几分把握?”“八九分还是有的。”那岂不是就可以当作十分?毕竟是有“小文和”之称……许勋离开越巂时,还是一肚子的疑惑。不过也没用他等多久,汉中就传出消息,朝廷打算出售几个毛布纺织工坊的名额。这个消息传出来,蜀中立即轰动起来。一时间,锦城至汉中的道路竟是突然就热闹了几分。毛布有多赚钱,不,那不叫赚钱,因为织毛布就相当于铸钱。只是这织毛布的机器,还有羊毛的来源一直被朝廷死死地控制着,别说是蜀中的世家大族,就是权贵们都没机会沾手。没想到朝廷竟然突然放开了一个口子,这怎么不让人激动万分?许勋得到消息后,一个激灵,直接又跑回越巂。“兄长,兄长,……”“又做甚?”冯永十分不耐,眼看着就要收稻谷了,收了稻谷,就应该都试,精选士卒,以应付准备到来的北伐,时间紧迫。现在谁来烦他那就是和他过不去。“毛布,毛布工坊的名额……”许勋激动得有些口吃了。冯永就知道是为这个事,当下冷笑道,“仅有五个名额,你们能抢下来?”不耐烦地摆摆,“先死了这条心,这事不是你们所能参与的,待朝廷卖完名额,你们就可以借钱开学堂了。”“兄长你早知这事?”许勋当场就觉得有些累觉不爱,兄长这是,已经不爱兴汉会的兄弟们了吗?不然若是早让兄弟们知道这事,大伙想法子筹钱,咬牙拿下一个名额也是好啊!“这事还是我筹划的,你说我知不知?”反正事情已经公开了,冯永倒也不怕说清楚一些,“这个事,本就是朝廷为了从蜀中世家大族手里筹到钱粮才想出的法子。”当然,更是为了把蜀中世家绑在北伐的战车上,同时还准备铁汁焊门,这种事关全局的事就不需要跟许勋说了。“你们当真以为那名额是好争的?别说你们,信不信就是你们家里合伙一起出面,也拿不下半个工坊?”诸葛老妖的胃口有多大?这么好的机会,若是能撑死,那他肯定是宁愿先撑死再说。全大汉争五个名额,这特么的简直比后世的C台黄金时段的广告位置竞标还要激烈。权贵这帮穷鬼,原本就穷,这几年又倒贴出去不少钱粮,凭他们的家底,还想从诸葛老妖手里拿到名额?做梦去吧!许勋一听冯永这话,心道这是有内幕啊?“兄长,这话怎么说?”“别问,问就是……嗯,”冯永下意识地想说出“切”字,然后又咽了回去,瞟了一眼许勋,“你管那么多?就算是他们有了毛布工坊,总得有羊毛吧?”“这次为什么只卖五个名额?还不是因为羊毛不够?羊毛哪里最多,就现在大汉所能找到的,不就是陇西和凉州那边?”“真要打下了那里,光卖羊毛都能赚死。问题是谁去打?嗯?”冯永说完,扬了扬下巴。“自然是……”许勋说到这里,猛地顿住了。是啊,谁去打?不还是大汉的军头们?打下来以后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们?问题就在于,兴汉会里的兄弟,哪个跟军头没有或多或少的关系?想到这里,许勋凑过来,“兄长,你是说……”“我什么都没说,滚!”冯永一脚踢开许勋,没好气道。“明白明白,小弟这就滚。”许勋得了暗示,连忙又屁颠屁颠地跑回锦城,准备跟兄弟们说一声,这一次要搞一票大的!因为除了南中的庄园,以后还会有陇西和凉州的羊毛,要赶快把学堂搞出来,不然帐房先生和管事不够用了!南郑这几年来第一次超过南乡,成为汉中的瞩目中心。蜀中但凡有兴趣再进一步的人家,想要给子孙留点基业的人家,都有话事人跑来南郑,不少家族甚至是宗长族长亲自过来。一时间,南郑的客舍竟有了爆满的势头。南郑的某个客舍,一个大厢房里,门窗紧闭,一群人在里头围坐着。房子四周放着不少的冰鉴,饶是如此,不少人仍觉得闷热无比,但却没有一人提出要开窗透气。“都说说吧,这次我们要怎么办?”坐在主位的一个老者开了口,问了一句。“那诸葛村夫开的价钱太高了!”有人愤愤地说了一声。“不然老夫腆着老脸把你们都叫到一起做甚?”老者看了一眼发言的人,“若是自家能自己吃下,这些日子各家哪来那么多的宴席?”“隔壁那几家,听说已经决定合伙了。”有人闷闷地说了一句。“怕什么?几个小家族,还是外姓。”老者淡然道,“若是我们何家各房能联手,还怕比不过?三房怎么说?”老者的目光落到下首处。何家三房的家主何申,脸上笑眯眯的,很是让人觉得亲近。只有了解内情的人才知道,这个家伙,为了给自己的亲妹报仇,生生忍了二十多年,甚至还主动迎娶仇家的嫡女。最后如愿当上家主后,却直接翻脸,把李家大房的嫡女弄出个暴毙的传闻,然后跑去直接就当诸葛村夫的狗,转过头来就开始咬李家大房。让人不寒而栗。估计是当年何申给他那个在李家暴毙的亲妹选坟地选得好,父子俩当了诸葛村夫的狗,何忘入仕,从一开始就官运亨通,如今已经是一郡的主薄。仅仅是这样的话,那何家大不了就当三房是脱离出去开枝散叶了,眼不见为净。可是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勾搭上了那个巧言令色的家伙,先是分到的不少的毛布份额,委实让人眼馋。后面又有什么茶叶,还有南中的庄园,蔗糖的份额……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就如这次,若是三房愿意搭点人情,那何家就算是比别人多了一份优势。所以……再怎么恶心三房,还是闭着眼睛忍下了,反正不咬自家人就行。“宗长,这毛布工坊名额的章程,我打听过了,没有一家是能单独吃得下的,若是有人不信,勉强吞下去,后头还有那些什么织机、羊毛,也是要不少钱粮的。”何申脸上的笑容不变,和气地说道,“若是后头拿不出钱粮来,前头投进去的钱粮,那就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