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冯永来说,这一次北伐,就是把这些年的身家全部押上了,梭哈一把。而且对手的段位很厉害,就算不是赌神,少说也是亚洲赌王这种级别的。所以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整整一天,他都带着人在南乡的各个地方来回奔走,视察南乡的北伐物资准备。直到日头下山,这才率人从工坊返回内城。“这些日子,叫食堂多做些肉食。养猪场,牧场,甚至狗场都可以拿一些菜犬出来,菜肴里多放些盐。”冯永连走边吩咐道。劳动量越大,就越需要补充热量,同时口味也重,这是因为流汗,所以体内急需补充盐份。“小弟明白。”李球点头,不过他当看到冯永走去的方向,脸色却是闪过一抹古怪,“兄长今夜不住县衙,要住大院子么?”“我住县衙做甚?”冯永没有回头,自然看不到李球的古怪表情,他如今满脑子的北伐,哪里有心思去想李球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虽说此次过来,是得了丞相的允许,但毕竟不是以巡视的名义过来,住县衙就过了。再说了,住家里不是更舒服一些么?”“家里?”李球的神色更古怪了,想了想,然后恍然,露出钦佩之色。“可不就是第二个家?”冯永说着,从大院子大门看去,里头已经点起了灯烛,当下就有些感慨,“当年……”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他想了想,然后转身,对着李球说道,“你说得对,我觉得应该住县……”话没说完,只听得一个声音传过来,“阿兄要去哪?院里已经备好了晚食,劳累了一天,不准备歇息么?”在薄薄的夜色里,只见一个女郎,提着灯笼,站在大院门口,犹如倚门等候夫君归来的小妇人。冯永长叹一声,看了李球一眼,喃喃道,“以后说话要记得说清楚些。”然后咬咬牙,转过身去,惊喜地叫道,“四娘如何在此?”张星忆走过来,微微一笑,犹如花蕊含露,“小妹一直在呢,就等阿兄归来。”意味深长,很意味深长……冯永脸皮有些发烧,不敢去看张星忆的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外头太冷,小心着了凉。”“阿兄整日为国事奔波,小妹就是等那么一会,又有何妨?”张星忆温柔道,“关阿姊前两日来了信,说阿兄这些日子一直劳累,多事少食,今日看来,果是如此。阿兄快进去吧,莫要再在这里耽搁,免得晚食又要凉了。”说着,那看了一下冯永的身后众人,“诸位也一起进去吃点吧?”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张小娘子还提起关娘子,众人哪敢掺和这种事情?只是为首的李遗咳了一声,摆摆手,“不必了,兄长这些日子劳累得很,我等就不要再去打扰了,烦请张小娘子照顾好兄长。”同时心里感叹一声,果然娶妻还是要娶贤。“是啊,兄长记得早些歇息。”李球拱了拱手,“小弟就先告辞了。”看着众人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冯永心里一急,拉住李遗的衣袖,“你们忙了一天了,不饿么?一起进去吃点……”“咳,兄长就不必为我等担心了。这工坊的小食堂,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待命,兄长还是莫要辜负了……嗯,张小娘子的一片好意。”说完,掰开冯永的手,带着众人这就么走了。待走远后,黄崇这才低声问道,“文轩,这么做,当真无碍么?”“怕什么?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兄长家里的话事娘子可是姓关,又不是姓张。”李遗摇头道,“再说了,越巂那边,兄长不是也让糜家入了那蛮女牧场的马场份额么?张小娘子……”说着,他看了一下周围,确实没有其他外人,这才低声道,“毕竟是皇后的亲妹子,兄长也不能做得太过吧?”“而且,张小娘子如今是张家在南乡产业的主事人,光是南乡的桑皮麻丝,都是她说了算,真要惹恼了她……”李遗想了想,也不知用什么话来形容,最后只说了一句,“想想许勋。兄长的这个事情,我们还是莫要掺和了,想来兄长自有分寸。”“兄长也是为难……”黄崇叹息一声。一边是皇家,一边是帮大汉打下江山的权贵。若是张小娘子的身份与皇室无关,就算她是哪个世家,甚至是哪家权贵的嫡女,只要兄长有意,睡了就睡了,反正你情我愿的事情。大不了事后兄弟们帮忙安排个落破户接手,怕个卵?给她的家里塞点羊毛红糖,真要让人尝到了甜头,估计对方还想再送一个过来。要是不愿意……反正大汉权贵和蜀中不少世家觉得都挺好的,你自己看着办。李遗黄崇李球皆是世家子弟,在他们看来,凭兄长如今的身份,如果张小娘子去掉皇后妹子的身份,事情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女子而已,相比起大伙那么大的根基家业,算得了什么?“阿兄且先坐,小妹帮你倒碗水来。”张星忆把冯永迎进自己小院的厢房里,帮他脱下外套,挂到一旁,又亲自倒了一碗水,递到冯永跟前,“外头有些冷,阿兄先喝口热水,晚食很快就上来了。”宛如一个贤惠的妻子。冯永有些不自在,端起碗喝了一口,这才“咦”了一声,就着蜡烛一看,水的颜色竟是泛着微黄。“这是蜂蜜水?”冯永讶道,“这个季节,四娘哪来的蜂蜜?”张星忆看着他,“看来你当真是享过福的,还知道蜜水。”“不是说了我是山门出身么?知道蜂蜜很奇怪?”冯永又喝了一口,这才把碗放下问道。“吹什么大气?一边假扮是流民的儿子,一边又要自称是高人子弟,不觉得累得慌?”张星忆不屑地说道。一副白富美看不起穷吊丝的鄙夷样。冯永“啧”了一声,摆摆手,“我跟你说不明白。”“说不明白就别说了,糊里糊涂的也挺好。”张星忆幽幽地说道。冯永沉默。这时,只听得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侍女端着晚食进来。张星忆起身,接过饭肴,亲自摆到冯永面前。“尝尝,合不合口味。”张星忆递过一双筷子,眼中满是期待地问道。冯永接过来,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嘴里,眼中一亮。“好吃吧?”张星忆看到冯永这表情,似乎很有成就感,笑嘻嘻地问道。“唔唔……”冯永点了点头,吐出嘴里的骨头,问道,“你有很多的蜂蜜?怎么连这个里头都放?”张星忆得意地仰起小脑瓜,“全大汉只有我能一年到头能吃到蜜水,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你说我有多少蜂蜜?”“那个姓李的,真的养成了?”冯永大为惊讶。张星忆把李慕的弟弟要过去,说是替她养鹅,冯永信了。后来才知道她是耍了一招暗渡陈仓。不过冯永也没在意,因为他对养蜂本就不大了解,而且对这年代的养蜂不抱信心。如今看来,竟是养成了,而且规模应该不小,不然张星忆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话来。想到这里,冯土鳖眼中放光,挪了挪椅子,凑近了张星忆身边,悄声问道,“好四娘,能不能告诉我,那李同到底帮你养了多少蜂?”“噫,你走开!”张星忆推了他一把,满脸的嫌弃,“跑了一天,一身臭汗!”然后又再次启动白富美专用的鄙夷眼神,“我养多少,那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少套近乎!”“不是,怎么就说没关系呢?”冯土鳖又死皮赖脸地凑上来,“你看,南乡这地方,哪个产业我没给你份额?如今我就问问也不行?”冯土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张星忆立刻柳眉倒竖,娇声喝道,“你也知道当初?当初我离开锦城时,你在哪!”我准备娶媳妇?冯永听到这话,立刻萎了,乖乖地缩回去,埋头吃饭。张星忆看到他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又不知道怎么说他,瞪了他一眼,“你要是钱粮当真不趁手,就直接跟我说,又何须如此?”“没,没说钱粮不趁手……”冯永缩了缩头,闷闷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