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关中,或者说长安,对大汉确实有某种加持作用。吴国每每派使者前来长安寻找冯君侯的时候,总是不能第一时间见到人。朱据过来的时候,跟在冯君侯屁股后面吃了半年的冷风。现在校事府的秦博来了,又是听得镇东将军府的人说, 君侯巡视并州去了。不过相对于朱据来说,秦博显得没有那么急躁。得知冯君侯暂时外出不在长安,他又前去拜访朱据。朱据得知校事府派人前长安,不由地有些皱眉:“吾与校事府素无干系,此人上门做甚?”虽然这两年校事府行事,低调了许多。但由于前些年所做下的恶事,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朝中不少人仍是对校事府咬牙切齿不已。在朱据看来,但凡校事府出来的人,能不惹就尽量不惹。“将军,可要小人前去拒绝他?”亲卫看到朱据有些厌恶的模样,问了一句。朱据犹豫了一会,这才叹了一口气:“算了,校事府深得陛下宠信,不宜得罪,还是请他进来吧。”“诺。”秦博进来后,姿态倒是放得比较低,对着朱据就是行了一礼:“校事秦博,拜见将军。。”“秦校事不必如此。”朱据忍着心头的不适,“请坐吧。”“谢过将军。”“不知秦校事是喜欢喝汤茶还是清茶?”所谓汤茶,自然是以前的喝法, 茶叶末混着姜末膏油乃至盐等物煮沸。而清茶, 则是单纯由制好的茶叶泡沸水而成。大汉境内, 虽说茶叶渐渐流行, 但能喝得起茶的,基本都是有些闲钱的人家。粮食的增产, 进一步推动圈养家猪的发展, 吃肉再不是富贵人家的特权。乡下地主老财吃肉都成了日常。故而汤茶清茶皆有人饮之。至于像吴魏两国,虽也有饮清茶,但多是与汉国有商队往来的人家。剩下的,基本还是喝汤茶。秦博出自校事府,自然知道清茶与汤茶的区别。但见他回答道:“朱将军不须麻烦,小人饮清茶即可。”待下人捧着清茶上来,秦博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又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才说道:“将军这个院子,虽不算大,但却也别致,特别是这茶,口感甘甜,委实不可多见,看来将军在长安的日子,过得真是不错。”朱据看着此人似乎话里有话,皱眉道:“秦校事多虑了,吾哪里懂什么茶,这茶,不过是冯君侯送我的,我平日倒是更习惯喝汤茶。”“眼下开春,战马需要复膘,不宜骑行,外面冰雪融化,地面泥泞,故而这些日子吾多是在整理骑战的心得,没有外出。”“我又不懂得军阵之事,将军与我说这个,我也听不懂。”秦博摆了摆手,故作不在意的模样:“其实我这一次前来长安,是因为陛下对铁甲骑军有些疑惑,这才特意派了我过来给将军带个话。”听到是陛下的意思,朱据连忙站起来:“不知陛下有什么旨意?”“朱将军请坐,请坐。”秦博连忙也跟着站起来,“不须如此,你要这样,我站着也不好问话不是?”“是,是。”朱据终于客气起来,对着秦博说道,“秦校事也请坐。”两人再次坐下后,秦博这才继续开口道:“陛下得知朱将军已经开始跟着汉军习骑战之法,很是高兴。依某看来,待朱将军学成归来,想那魏贼精骑,何足道哉?”朱据谦虚道:“秦校事过奖了。不过依我看来,汉国的铁骑,确实有过人之处,比魏贼精骑,犹胜几分。”想起这些日子所看到的汉国铁骑,朱据不禁有些心神激荡:“若是大吴能仿汉国建起骑军,不说能稳胜魏贼精骑,想来至少也能不落下风。”听到朱据这么一说,秦博脸上亦是喜形于色,连连击节:“那就好,那就好。”待赞叹完之后,秦博这才问道:“只是朱将军所言的,仿汉国建立骑军,是如何个仿法?可是全盘从汉国买入马匹武器盔甲?”朱据不疑有他,点头道:“最好如此。马匹自不必说,除却从汉国买入,怕是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买。”“再说兵器盔甲,依吾这些日子观察,汉国骑卒所用的兵器盔甲,极是精良。”“哪怕是一个曲长,所用马刀居然是百炼斩马刀,普通长刀与之相击,不过数下,便被砍断,实是锋利非常。”听到朱据这么一说,秦博微一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不过他脸上却是恰到好处地显出惊讶之色:“区区一個曲长,就能用百炼斩马刀?这,这,怎么可能!”朱据点头苦笑:“若非亲眼所见,吾亦难以相信。”说到这里,他不禁长叹了一口气,“怪不得汉国这些年来,屡战屡胜,光在兵器上,就胜魏国多矣!”前汉为何能一汉当五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前汉士卒所用的兵器及强弓硬弩,胜胡人多矣。再加上国力强盛,又再压胡人一头。故而这才能大杀四方。以前未至汉国,只道汉国军中所用,与大吴差不了几分。没想到如今亲眼看到汉国军中兵器,这才知道,汉国军中所用,相比于大吴与魏国,竟是隐隐类似前汉对胡人的那种优势。感受到这一点的朱据,内心极为不安。看到朱据这般模样,秦博不禁好奇问道:“不知比当年陛下在武昌所铸刀剑如何?”朱据摇头叹息:“虽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汉国军中,就算是普通士卒所用刀剑,就足以与陛下在武昌所铸刀剑相比。”秦博一愣。陛下曾让人采武昌山铜铁,铸千剑万剑,各长三尺九寸。这批刀剑,比起普通刀剑,强上许多。陛下甚至还从这批刀剑里,拿出一部分与汉国换了不少毛料。没想到朱据竟然说汉军普通士卒的刀剑,就能与那批刀剑相提并论。这怎么听怎么不靠谱呢?若是汉军普通士卒所用兵器,就如此厉害。那当年陛下怎么能换回毛料?更别说汉军军中曲长就能用上百炼斩马刀这类的话。这可能吗?谷鶩莫不是当真欺吾不懂军中之事?别的不说,一把百炼斩马刀,那可就是世人眼中的宝刀。在大吴少说也值数万钱——是五铢钱,不是大钱。莫说是曲长,就是一般的将领都用不起。这朱子范出身吴地朱家,向来轻视钱财,花钱大手大脚。以前就听说,他经常得到陛下的赏赐,再加上俸禄丰厚,居然经常不够用。想起陛下常常为府库不足而发愁,再想起校事府为了陛下,为充盈府库费尽了心思。朱子范这些人,又如何什么叫民间疾苦!秦博心里冷哼,脸上神色却是不变,配合着朱据的话,连连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汉军能屡胜魏贼。”言毕,他又叹了一口气:“陛下这一回派我过来,正是因为看到朱将军信中所言,这一具铁甲骑军所费,实是太多,所以有所疑惑。”“此时听到朱将军这么一说,原来确实是有原因的。”没曾想朱据听到秦博这么一说,不禁就是有些着急:“陛下是嫌铁甲骑军所费太多?”秦博这个时候,如何会泄露口风,但见微笑道:“此乃军中之事,吾如何得知?陛下让我过来,可没叫我与朱将军讨论这个。”陛下是让我去和冯君侯讨论,可不是与你讨论。再说了,若是与你说得太多,坏了校事府的事怎么办?看到秦博打马虎眼,朱据更急:“铁甲骑军乃是国之重器,汉人以三千之数,就能破魏贼十万之众,可见战力之强。”“我大吴师从汉国,未经实战,最好还是一切按汉国要求来,否则,万一有差,则悔恨不及。”秦博闻言,只是打了个哈哈:“朱将军,我说过了,军中之事,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