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镇上的粮商们都接到了消息,不准将粮食卖给长安城的常记茶楼?”
“这是哪位的命令啊?”
“而且,常记茶楼又是哪门子人物?本少爷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汤峪镇一处主街上,一个公子哥正随口询问身边的护卫。
这公子哥身着靛青色镶金线长袍,束冠,横插着一根玉簪,鬓边有两缕长发随风而动,端的是仪表堂堂。
而身边人高马大的壮汉和那名模样秀气,五官姣好的婢女则表明此人绝对身份不俗。
大唐律例规定,普通人家没有资格使唤婢女,违者当受惩处,而且,买婢女是需要花费银两的,闲杂人等,哪有这份闲钱?
更何况看这婢女的姿容音貌,三五两银子可拿不下来。
随着公子哥的询问,候在身后的壮汉赶忙躬身道:“回老……回少爷的话,确有此事,至于这命令出自何处……”
壮汉顿了顿,有意压低声音道:“若小人没记错的话,应当是住在永兴坊的那位下令,前几日他来咱们府上拜访的时候,还特地提及了此事,您忘了?”
公子哥面露疑惑,回头瞥了壮汉一眼:“是那位伯父?”
“是的!”
公子哥恍然,旋即问道:“那常记茶楼又是什么货色啊?”
“这个……”
壮汉护卫迟疑片刻,苦笑道:“小人还真没听说过,想来是什么无名角色,只是招惹到了那位,这才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闻言,公子哥顿时面露不屑:“呸,什么无妄之灾?”
“定是他们惹了伯父不高兴,这才引来了祸事上身。”
“本少爷倒是想见见那个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常老板,看看他是不是比旁人多长了个脑袋,才敢触及伯父的霉头。”
主仆两人的对话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以视。
那护卫打扮的下人明显是个懂事的,说话时刻意压低了音量,可那公子哥却是个大大咧咧的脾气,大眼一看便知是个横行霸道的主。
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少不得换来一顿白眼。
可这位公子哥说的,却让人听得好一阵心肝颤颤。
先不说公子哥的打扮,单单是言谈中的“永兴坊”就让人不敢轻视。
长安城坊市极多,共有一百零八座,这些坊市之中,又依照着地理位置有贵贱之分。
比如说永平坊,既不在皇城周遭,旁边又无主干要道,住在这里的,大都是普通百姓,无权无势,顶多有些钱财,但与那些豪商巨贾比起来又低人一等。
这样的坊市,便是一般的坊市。
永平坊往西,临近朱雀大道的永达坊,便要贵上些许,再往南,往皇城方向靠近的崇德坊、兴化坊已经称得上长安城的核心区域,城中巨商大都在此落脚。
而永兴坊坐落于皇城脚下,南侧景风门,北侧延喜门,比之崇德坊、兴化坊之流,简直贵不可言。
能在这里有处宅邸的,无一不是城中权贵,皇亲贵胄之流。
听那护卫的意思,住在永兴坊的“那位”竟然还要去公子哥家中拜访?
如此算下来,这公子哥的身份……
一时间,听到了这番言论的行人们都下意识放缓了脚步,想要再多听上几句秘闻。
若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回头与好友喝酒时,岂不是多了几份谈资?
不过,还没等他们听到下文,却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呸呸,这是让人喝的吗?”
公子哥满脸厌恶,看也不看地上的瓷碗碎片,愤然起身:“小地方就是小地方,连口能喝的茶水都没有。”
旁边,壮汉护卫和秀气婢女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似乎自家少爷不作出这种反应才是错的。
而街上的行人们看了看茶碗,又看了看公子哥一行人,无不面露愕然。
这可是整个汤峪镇上最好的一家茶摊了,这里的茶水,最便宜的也要一两银子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