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温果是信人,不到半日,粮草辎重与两千精兵便已调拨完成。令南鹰颇感意外的是,统领这两千兵马的竟然是老熟人张节和司马直。
双方见面,均是大喜过望。细问之下才知,灵帝为了防备河北群盗和凉州乱军突袭,令朱儁为河内太守,拱卫京畿。张节、司马直等朱儁的部将属下便被划入张温帐下听用。张节一听张温欲选出一将统兵支援鹰扬中郎将,登时两眼放光,险些打破了头才抢到了这个差使。
他得意洋洋的向南鹰自夸,这两千兵马几乎全是平定黄巾战争中的老兵旧部,战力不俗,其中更有不少还是宜阳老乡,指挥起来绝对如臂使指云云。听得南鹰不由心花怒放,差点没有拍碎了张节的肩骨。
而司马直更是两眼放光,能够追随南鹰和高顺去平定百万河北群盗,这可是不亚于平定黄巾之乱的盖世奇功,纵然他司马直再淡薄名利,一想到可能会名留青史,一颗心儿也激动得颤了起来。
遵照灵帝的口谕,南鹰统领数千大军,堂而皇之的打出了“河北招抚使”的旗号,一路上悠哉游哉的向北行去。
他面上看似平淡从容,心中却甚为焦虑。这次可不是去打仗,而是要劝降招安!自己压根儿就没有做过这种事,心中当然有些没底。而最令他头疼的是,情报工作的进展亦是收效甚微,出发前便已派出的几拨斥侯纷纷回报,说是初步探明了河北群盗的活动区域,也发现了几处贼军的聚居之地,但是这些区域多为山谷,易守难攻。而当地百姓也几乎都是贼军的附庸,想渗透其中极其困难,尚无法探清各贼首的真正底细。
待得过了黄河,已经逼近河北群盗的地盘,南鹰终于沉不住气了。他与众将商讨多次,却均有一筹莫展之感。众将有的建议先选其一全力歼灭,以起杀鸡儆猴之效;有的说不妥,若是直接攻取其一,则必将令余下的盗匪同仇敌忾,死心抗拒;有的北军将领干脆提出,卢植将军尚有三万大军在河北,不如请他配合作战,一股脑将几十家贼军全给灭了,那多痛快?
他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南鹰却是气得拍了案子!就知道打打杀杀,全是一群没有脑子的粗人!眼看着大汉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各地人口已经锐减,再将这几十万乱民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屠了,休说自己要枉死多少弟兄,这河北数州之地还要不要老百姓耕田种地了?
贾诩倒是提出一条毒计,利用数十家贼军不相统属、各怀鬼胎的复杂关系,许以重利、散播谣言,并派出伪装小队四处攻击,彻底搅浑这池深水。一言以蔽之,就是以分化、挑拨之计,令其自相残杀,然后趁着形势大乱之际出面招安,再故意赐予各贼首以等级悬殊的各级官职和财物,使其同床异梦,相互倾轧,最终个个击破,永绝后患。
南鹰听得不寒而栗,却是怦然心动。这贾诩倒真是不愧了毒士之名,一计施出,动辄绝人门户。
然而他苦思良久,却仍然否了这条妙计。原因有二,第一是如此做法死伤必众,受苦的仍是那些刚刚摇身变成乱民的老百姓。若非是活不下去,谁愿意家中有房有地的好日子不过,来当这山贼盗匪?此举太过有伤天和!
第二个原因,这条计策虽然甚好,甚至可以一劳永逸,却是费时耗力,迁延日久。如今天下已经大乱,天子之所以肯放下身段去主动招安,就是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除近在咫尺的威胁,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天下宵小和北方异族,然后集中力量抵抗凉州叛军。若河北之事迟迟不能解决,只怕各地都将出现此起彼伏的叛乱,那时便真要焦头烂额、疲于奔命了!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选择一处较弱的贼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斩尽杀绝,以彻底震慑余贼!南鹰想得头都疼了,却始终犹豫着,狠不下这条心来。
因为无计可施,大军只得一连数日驻扎在襄国附近,竟是动弹不得。
这一日入夜,南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起身出帐,信步而走。
守卫营门的士卒们远远瞧见主将,慌忙一起躬身行礼。
南鹰瞧见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中一暖,抑郁之情也消去了几分,微笑着上前拍拍这个,捶捶那个,望着部下们憨厚的笑脸,再次回忆起在隐龙基地时与战友们共同嬉闹的日子。
“都跟着本将日子不短了吧?”他笑吟吟的问道:“本将虽然叫不出你们的名字,可是一个个瞧着那个熟悉啊!”
“回将军!”一名士卒挺胸道:“属下是在棘山之战前跟的将军,现在快一年了!”
“呸!这也敢拿来吹!”另一个什长一把推开他道:“知道将军率领五百精兵奇袭甘陵的壮举吧?我就是那五百人之一!”
南鹰听得双目一亮,点头道:“怪不得瞧你小子脸熟,原来如此!”
那什长更是大喜,上前手舞足蹈道:“将军,您还记得那日在敌人的城守府门前,您一路纵马直冲进去,属下就紧紧跟在您屁股后面……”
带队的都伯哭笑不得,上前斥道:“将军面前,不得轻狂!你们……”
“唉!”南鹰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不满道:“本将如何带兵你不知道?只要令行禁止、勇于作战就行了,哪儿来那么多规矩?”
“诺!”那都伯只得无奈住嘴。
士卒们听那都伯这么一说,虽然明知南鹰平易近人,却也不敢再过于放肆,只得围在一起,傻笑着瞧向自己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