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的号角声中,长安城那气象森严的厚重城门缓缓开启,上百名各级文武官员趋步而出,默不作声的在城门前排成两列,目视着远方那迤逦而来的人潮马龙,脸色神色也是大相径庭。
随着大队人马不断逼近,象征着天子的黄屋左纛亦是隐约可见,在城门前肃立的长安文武群臣无不抚衣正冠,恭然候驾。
突然间长笑声中,一名身着华贵朝服、头戴九串赤玉珠冕旒的重臣在前呼后拥下疾驰而来,毫无顾及的挡在天子车驾之前。
“董卓!?”长安众臣均是一震。没有想到此人不仅肆无忌惮的穿戴起亲王的装束,更敢明目张胆的冲撞天子威仪。
“天子已至!”董卓高居于马上,冷冷的注视着面色各异的长安群臣:“诸位还不速速见礼?”
所有长安官员的目光倏的集中在了一人身上。
那人身形魁梧、相貌威严,此时正在长安群臣之首的位置上木然而立,正是素有凉州第一名将之称的左将军皇甫嵩。
“父亲!”他身后一人轻轻唤了一声,悄然扯了一下皇甫嵩的袍袖。那人年约三十,一身武将服色,却正是皇甫嵩之子、与董卓有着忘年之交的皇甫坚寿。
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在皇甫嵩嘴边微微泛出,他脸上挣扎犹豫之色一闪而逝,终于上前一步,行出了大礼:“臣,左将军皇甫嵩,恭迎天子圣驾,恭迎太师尊驾!”
“臣等,恭迎天子圣驾,恭迎太师尊驾!”随着皇甫嵩的下拜,所有长安官员一起拜了下去。
“哈哈哈!”眼见着凉州军精神领袖皇甫嵩亦屈服在自己的威势之下,即使以董卓的沉稳老练,也不由自主的发出欣喜大笑。因为,这不仅是预示着皇甫嵩属下两万精兵的宣誓效忠,更象征着董卓从此奠定起在凉州一系中的主导地位,再不用一直仰仗韩遂和马腾的支持。
他翻身下马,快步来到皇甫嵩身前,一把托起他温言道:“义真兄何必多礼?今后尚须你全力辅佐才是!”
望着皇甫嵩一脸苦笑的神色,董卓微笑着附在他耳边道:“途中天子有谕,不日将拜义真兄为车骑将军,兄弟先在此恭喜了!”
“什么?”皇甫嵩浑身轻颤,面上尽是惊喜和困惑的复杂神色。
“哈哈!坚寿啊!”董卓满意的点点头,向着皇甫坚寿道:“今后我大汉的军治戍守重担,可要就着落到你们父子身上了…….定要好生助你父亲一臂之力才是啊!”
“在下谨遵太师之命!”皇甫坚寿露出一个不可抑止的笑容,深深俯下身去。
“好好好!”董卓欣然道:“诸位,天色渐暮,不如先请天子车驾入京如何?”
“入京?”皇甫嵩一怔,立即反应过来:“是!天子宫殿已经修缮一新,有劳太师恭请圣驾吧!”
“起行!”董卓却哪里有什么“恭请圣驾”的意思?他随便一挥手:“入京!”
隆隆的车马大队再次流动起来,直向着长安城中涌去。
“奉先,你亲自在城门处盯着!”董卓眼见着吕布从身侧行过,才轻轻道:“给我细细盘查那些从洛阳而来的朝臣和家族,若有什么不妥,可便宜行事!”
“请太师放心,末将明白了!”吕布望着董卓毫无表情的冰冷眼神,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口上却立即回以坚定的答复。
就在董卓威风八面的进入长安之时,洛阳城中却呈现出一派炼狱鬼域的凄惨景象。
惨烈的城中巷战不分昼夜的持续了四日,终于渐渐息止,预示着万余董卓军的困兽之斗,终于走到了尽头。在孙坚军、袁绍军和各路诸侯的轮番攻击下,他们的覆灭只是迟早之事。
然而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就是这支陷于必死之境的董卓军队,却给整个联军和帝都洛阳,造成了难以想象的沉重打击。
相比与联军各部的各自为战,万余董军被迫团结在一起,在直通皇宫的御道上形成了防御阵地,他们利用沿街的民舍和障碍物,居高临下的发挥出箭术准确的优势,将分批攻来的联军射得落花流水,遗尸处处,并用联军重整阵容的间隙,成功发动起几次成建制的骑兵反击,不仅彻底击溃了三路联军突入城中的主力兵马,更是险些将袁绍部将文丑的一支兵马一口吃掉…….即使是以文丑这等强悍的武技,在面对着千余骑兵有如山崩海啸的冲击时,也只有掉转身来仓皇逃命的份儿。
若非孙坚、孙策父子各领一部,趁着董军主力尽出的空虚之时,分从南北两处同时奇袭而至,董军的顽强抵抗,绝不可能在短短四日内被瓦解。
御道上血流成河,最后一股董军已被优势兵力的长沙军一点点蚕食殆尽,城中各处的厮杀之声也渐渐微弱下来。
除了一枝独秀的长沙军,所有诸侯兵马均在这场漫长残酷的绞肉之战中死伤惨重,他们不约而同的退出了洛阳重整旗鼓……在失去了众矢之的的董军目标后,谁知道会不会有别有用心的竞争对手在背后给自己捅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