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1 / 2)

漫长的时间最是能够消磨人的意志信念,甚至曾经峥嵘的棱角都会在岁月中磨平。

模糊的铜镜之内,容颜依旧,却也再不相同,曾经眉宇间的骄傲疏朗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逐渐看不清,分不明的神色。

玉梳轻缓的将火红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梳顺,白璧无瑕的玉梳衬得这红色的发丝如火,显出一分妖异之美。

流照君垂眸早已变色的长发,内心是何滋味真是不可言说。

曾经的自己以为会和弃天帝针锋相对直到死亡,可现实却是堪称平静地安然度过了数百年,那些冲突矛盾也都像是虚幻的一般,异度魔界居然还盛传魔皇夫妇感情甚好,伉俪情深。

多么可笑啊,虽然从那次妥协后他们再未争吵冷战过,但彼此的关系都是心知肚明,同床异梦不过如此,表面的和缓并不代表着矛盾就已经过去,冲突依旧不可缓和,但这些都被他们不约而同地掩饰了起来。

如今想想,现在自己唯一感到欣慰的可能就是三百年了,圣魔元胎依旧没有任何迹象。

从妆屉匣子里随手拿出一支嵌明珠的玉簪将长发束起,流照君放下玉梳,体内真气运转,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状。虽然如今道魔之气不再冲突到影响自己的身体情况,但弃天帝所希望的道魔融合还是遥遥无期。

阴阳交融才是正常之道,弃天帝太过相信自己的神力了。

流照君心中默默盘算着,若是圣魔元胎无法降生,是否弃天帝就会一直遵守约定,不动玄宗一丝一毫,这样想想,当初定下这个约定还真是划算。

也不知弃天帝现在有没有后悔让自己来诞育圣魔元胎,导致这三百多年鬼族连后嗣血脉都没有,隔壁魔族都已经有下一代诞生了。

寝殿内的寂静让流照君心思更加透彻,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居然开始变成这般模样,思考沉默,掩饰内心真正的想法成了本能,算计后果,盘算利益得失成了常态,三百年的光阴实在太长,长到已经占据了自己这一生到目前为止的大半光阴,长到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雕着鹊踏枝纹样的小轩窗吹进丝丝夜风,轻柔的红纱来回摇曳,翩飞和缓,夜明珠微凉的光芒照在上面更添了一分温馨。

这里的一切都很精致贵重,犹如一座华贵的鸟笼,折断自己的羽翼,豢养着自己,只要自己乖乖的。

黑色的身影就是在这一片寂静中缓步走进室内,站在流照君身后,看着他坐在梳妆镜前,嵌着红宝石的金色护手泛着冷光,抬手轻轻捋了一下他火红的微凉发丝。

弃天帝是看着流照君如何从一个不能掩饰自己情绪的少年一步一步变成如今的模样,当年天真烂漫终究是成了过去的影子,即使现在依旧少年容颜,但眉间的沧桑却是怎么也藏不住,掩不了的。

“玄,汝可还记得当年的自己吗?”弃天帝金蓝异瞳落在流照君镜中的影子上,可能也就镜子中模糊的身影才是最和从前相似的吧。

“我变成如今的模样不是你一手成就的吗?怎么,后悔了?”流照君轻轻笑了一下,眉眼间的冷厉被这微笑带着都柔和了几分,内心却是丝毫不变,数百年了,自己早就习惯了这虚假的和平。

弃天帝并不回应,反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玄宗的功法汝昨日应该全部修改完了,如今可有兴趣出去走走?”

沉默了一下,流照君从不认为自己修改玄宗功法秘笈的事情能隐瞒过弃天帝,毕竟连补剑缺都能看出来自己的伤势来源,更何况和自己朝夕相对的弃天帝呢?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站起身,一身红绡绣金蝶衣裙的流照君淡笑着将右手放入弃天帝伸过来的手掌之上。

相握的双手看起来这般的恩爱和谐,这场戏,两方都愿意演下去,直到再也演不下去为止。

被弃天帝牵着走出寝殿,一路上遇到的魔将都纷纷低头不敢直视,有些还在他们路过后议论魔皇对鬼后真好,流照君早就对此淡然以待,视若无睹,仿佛他们议论的不是自己,要是总是斤斤计较,自己早就被气死了。

补剑缺远远看着这对“夫妇”步出魔界,剑眉紧皱,眼中的担忧日益凝重。

流照君已经三百多年没有走出魔城一步了,甚至对待弃天帝的态度和缓得让自己都感到胆战心惊,生怕下一秒就会给弃天帝一刀,这脆弱虚假的和平一触即碎,能忍这么久,补剑缺都觉得很惊悚。

身为男子,却是被当做女子一般对待,甚至还被所有人误认为是女子,天天穿着衣裙,补剑缺光是想想都觉得要是自己肯定是一天都忍不下去的,而流照君居然从善如流地过了三百年。

弃天帝到底想干什么呢?补剑缺不明白,他只能看出弃天帝可以说一直在流照君的底线上刺激,而流照君,也一直在试探弃天帝到底能对自己有多纵容。

这么活着不累吗?

补剑缺看着都累,甚至还可怜上了还没影子的圣魔元胎。

有这么一对父母,圣魔元胎当真需要一副好性子,否则很有可能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纠结死。

“傻狼,你还想着什么呢?你这样可是在找死哦。”戒神早就看出来补剑缺心态的变化,甚至还是他向伏婴师告的密。

并不是说他对补剑缺的友情就是虚假的,纯粹是不希望他搅合进异度魔界最不能掺和的这对“夫妇”关系中,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戒神,你也已经知道的天魔池的秘密,你是怎么想的?”补剑缺最看不懂的还是戒神和伏婴师,明明他们也是知道天魔池的秘密的,为什么还是对弃天帝死心塌地的忠心,难道异度魔界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异类吗?

戒神笑眯眯地看着补剑缺:“这些重要吗?魔皇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呗,你还能反抗?崇尚力量,遵守命令,这才是我们需要做的。”

“你都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吗?”补剑缺真搞不懂他的乐观。

“生命?我本就是书灵,记载异度魔界发生的事情就是我的本职,生命这玩意儿有意义吗?再说了,没准儿你乖一些,魔皇可能还会带你回去,留一条小命。”戒神一点也不在乎补剑缺在乎的东西,“我说你啊,真是感情太多,导致追求太多。”

“感情不好吗?谁人会没有感情?”

“我们这位魔皇活了有多久?要是被情感操纵,这日子也就别过了,天天感慨从前的事情就够他消遣的了。如今鬼后在他眼中重要,但这个重要是一段时间还是一直的,我们都不知道,少些不必要的个人感情,多一些责任感,以后真的对上了倒不至于手软枉送性命的好。”戒神看得出来,补剑缺还是被影响到了,不由劝说了一下。

补剑缺觉得他们没有共同语言,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毕竟可能异度魔界中就没人认同他观念的,何必还要再说呢?

一把抢过戒神手中的书,随手翻了翻,看了上面的记载,嗤笑了一声:“哈,感情深厚?伉俪情深?戒神,你可真是会乱编,你不是说要详实记载吗?这算什么?”

戒神也讥讽地笑了一下:“魔皇想让我写他们感情好我就这么写呗,其实不过自欺欺人,不,是欺骗不知道的其他人。”

补剑缺一下就笑不出来了,知道的越多,真是越他妈糟心。

古木葱郁,深涧鸟鸣,浅翠深绿相互交映,淙淙的溪水潺潺,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细碎地洒下,感受到这微弱但温暖的阳光,流照君只觉得恍若隔世。

蹲在溪边看着水中的倒影,一两尾小鱼在清溪中荡起水波,水下的石子清晰可见,流照君伸手浸在水中,溪水从指缝间溜走,感受着丝丝凉意。

虽不清楚这次弃天帝主动带自己出来是干什么,但只要没说明,自己就当是出来放风游玩的。

站起身,甩了一下手上的溪水,流照君侧身看向身边的弃天帝,并不多言,因为弃天帝迟早会让自己知道他想干什么。

“汝不该这般贪凉。”弃天帝拉住流照君冰凉的手,温暖的掌心让流照君产生了一瞬错觉,竟然会觉得弃天帝其实是真的在乎自己。

但是,这可能吗?若是真的在乎,又怎么会半点自己也感受不出来呢?

流照君内心的嘲讽从不说出来,只是乖乖地跟在弃天帝身边,任由他带着自己出了丛林,去了一处繁华的城镇。

带着头罩帷幔,隔着纱巾,流照君看了一下这座城池的名字,竟有几分印象,好像自己曾经有和寄云舟来过。

脚步顿了一瞬,流照君内心升起疑惑,不知道弃天帝目的为何,难道还想玩一波感情牌吗?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周围路过的人仿佛看不到他们两个的特殊一般,又仿佛看惯了形形色色的江湖先天,一点也不奇怪他们的格格不入。

极有目的性,弃天帝径直带着流照君来到一处小摊位,流照君内心已经有了几分了然,只是有些惊奇弃天帝居然会这么做,这可真是稀奇。

“客官慢用。”年轻的店小二搭着一条白布巾,将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端来,满脸笑容,充满着对生活的期待快活。

流照君神色莫测地看着眼前的这碗香飘四溢的小馄饨,久远前的回忆逐渐记起,面上缓缓勾起一丝冷笑。

他想起来了,当年自己和寄云舟游历苦境的时候来过这座城池,在路边小摊上吃了一次馄饨,自己当时很是喜欢这个味道,寄云舟还将自己那一碗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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