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仲离开无言谷的同时,天守道的激战仍在持续。
那场忽如其来的昏厥过后,苏醒也是毫无任何的征兆,他只在睁开眼睛的刹那间失神的怔住了数秒钟,然后立马推开窗子凝重的往高空眺望,帝都的雨越下越大,腾起的水汽让视线朦胧一片,模糊的灯火照亮了熙熙攘攘的街道,行人撑着伞有说有笑的走过,秦楼的歌舞声轻飘飘的传入耳中,一切看起来都如此的平静,让他恍若隔世。
记忆的最后是胸膛里沸腾的心悸,让他窒息的两眼发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耳畔似乎有温柔的声音,明明一个字也听不清楚,但他知道那是云潇在说话,当他习惯性的扫过房间之时,又发现身旁空无一人,只有枕边一抹淡淡的火光透出熟悉的温暖。
虽然云潇不在,他却仿佛一下子全部明白过来,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从窗子跳出往天守道飞奔而过,镜阁转移了商队,军阁封闭了道路,没有人知道夜幕下即将到来的邀战,很快他就在空荡荡的广场上,一眼看见正在大雨中安静等待他的辛摩少主重岚,那样坦然的孤身赴约,在水雾中扬起明媚如阳的笑脸,危险又充满了诱惑。
他竟然有种奇怪的错觉,仿佛在那个人身上看到曾经的煌焰。
当“改变”二字从一个辛摩口中轻描淡写说出来的那一刻他还觉得格外违和,但当他真的看到雨中傲然而立的重岚之时,反而是敬佩大于厌烦。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纵横流岛声名狼藉、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辛摩族,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坚持,若是这得到天赐神力的一族人真的能在重岚手下脱胎换骨,无疑会是一件值得欣慰的好事,他虽然将古尘交给了帝仲,还是第一时间尊重的从间隙里取出了沥空剑,雪色的剑灵在暴雨中闪烁着锋芒的冷光,也让对方的微微泛红的瞳孔一瞬间爆发出亢奋。
“不用古尘?”重岚打破了这份寂静,两人的视线蓦的在空中相遇,萧千夜认真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回答,“古尘是龙神遗骸,对辛摩有天生的克制,胜之不武,不如不胜。”
“哦?”重岚抬起头,有些许质疑,萧千夜欣然笑起,伸出手轻轻覆在受损的剑身上,“沥空剑是我自幼佩戴的剑灵,对我而言,它是比古尘更加重要的存在。”
重岚挑了挑眉毛,没有假惺惺的客套寒暄,一出手就是毁天灭地的恐怖实力,辛摩最大的骄傲就是其强悍的身体,他自然也不例外,就算什么武器也没有带,赤手空拳的搏击竟让他感到握剑的手出现罕见的痉挛,力道上明显比之前的两个混血强了数百倍,每一次看似轻盈的进攻都能让雨水如刀锋般席卷而来,但奇怪的是,明明是个让他一秒也不能分心的对手,他却感觉身体里的每一寸血肉都被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激情,越战越兴奋。
他是古代种的血脉,天生冰凉的躯体极少能涌出炽热,但几番交手下来,额头微微渗出细汗,让他忍不住用力呼吸,内心翻滚着剧烈的波浪。
是凶兽的本能吗?
不,他仅仅只是被对方挑起了兴致,想要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
这一夜是如此的漫长,在泰山压顶般的非人力道下,萧千夜的肩背紧绷,手腕更是青筋暴起,每一击都必须全力以赴才能稳住脚步不后退,除去匪夷所思的力气,重岚的速度更是快到肉眼难以看清,水、雾、光影重重叠叠,在眼前交织成一片迷离又危险的画卷,即便他的剑尖一次又一次的挑起冷光,搅动风雨,对手的身形依然鬼魅般灵活敏锐。
这一夜又是如此的短暂,不知不觉中天边泛起稀疏的日光,透过雨雾让空气都变得清澈无比,萧千夜这才终于看清楚重岚的模样,果然是如苏木所言,特殊的血斑覆盖在皮肤上,宛如一个古老的图腾,让他看起来格外的神秘,对手的身体在一整夜的搏斗中爆裂出恐怖的伤痕,血流淌过斑纹的时候,会有扑朔迷离的火焰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