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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的深夜。
遥远的天幕一片狰狞的漆黑。
大地上却是一片刺目的苍白。
凄厉的风声从幽静的回廊上嘶嘶穿过,大片大片的雪花闪着苍白的光,扑簌簌的划过屋檐。
王的寝宫里。
七八个宫女服侍楼澈穿戴更衣。
楼澈一动不动的站着,平寒的目光盯着稍高一些的地方,表情跟注视父亲的遗像时一模一样。
顿了顿。
他紧绷的唇角飘过一朵僵硬的笑容,神色有些古怪,既有玩世不恭的虚假的喜悦,又有听天由命的自嘲和哀伤,他的五官给人以窒息的错乱感。
殿门外,一盏盏水晶绣球灯在呼啸的风雪中恣意飘摇,一朵朵晶莹透亮的雪花哀婉轻盈,静静的飘向远处,飘到了另一间屋子外面。
寂静的小屋,屋门半掩,光景萧瑟。
宫女们都躲得远远的。
一身红色霓赏的舞阳端坐在铜镜前,唇边噙着一丝失神的苦笑,默默的为自己梳妆。
手下的动作迟缓而僵硬,很慢很慢。
雪白的长发在篦梳下发出轻微的细响,她直愣愣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像一樽艳丽的泥胎。
子时三更已经到来。
红袖殿里寂静无声。
墙壁上鲜红的囍字泛着黯淡的光。
两只高高的喜烛在案上静静地燃烧,血红的蜡液沿着烛台一滴一滴的滑落,像情人眼里流下的泪。
舞阳莲步轻移,一步一步,怔怔地走了进来。
她走得很慢,大殿外有风呼呼地刮进来,将她的嫁衣吹得婆娑作响。
楼澈已经在那里等候。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漠然的望着来人。
舞阳墨色的眼睛闪着明亮的光华,淡淡微笑,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她注视着他遥远而冰冷的眸子,一步一步,从容不迫的走了过来。
没有傧相唱礼,没有丝竹喜乐,没有宾客的祝颂,没有热热闹闹的喜气。
空旷的大殿里只有两个落寞相对的身影。
彼此注视了一眼,没有只字言语,冷冷清清的拜堂。
三拜九叩。
礼成之后。
舞阳眼睑轻阖,终于感到体力不支,她小心翼翼的背过身去,双手扶着桌子,勉力支撑住自己残破不堪的身躯。
楼澈长身玉立,眉目冷清,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雪光。
“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解药呢?”他平着声问。
舞阳无力的闭了闭眼睛,意识越来越模糊,身子摇晃不止,少顷,她痛楚地皱眉,低声喃喃:“急什么,我们还没有喝合卺酒呢?”
楼澈勾了勾下巴,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子冷冷瞥了她一眼,快步走到案前,啪的拎起案上的酒壶,“泊泊”的倒了两杯酒,拿过来,面无表情的递给她一杯。
舞阳歪着脑袋,努力睁了睁眼睛,混沌的意识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晰,她斜起眸子看着他,颤抖的小手轻轻接过那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