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参谋部的判断,临洮府成为一个西军东进的节点,朝廷大军掐住西陲货物东进的命脉的据点,这个据点在军事上可以威慑青海,供应甘肃大军的东线人和物;政治上王守仁更占据着大义名分,一旦在经济上形成随时可以掐住西陲货物东进的节点,到时候反倒是朝廷的优势更大。
西陲总不可能一直不做生意吧?!
倒是卫央的计策如今已经实现了三成,神英对王守仁极其排挤,甘肃那边的朝廷大军对王守仁也颇多怨言,最关键的是杨一清感受到了王守仁的威胁。
何威胁?
进阁的威胁啊!
杨一清是想拜相的,可一旦王守仁能防备住西军的东进,甚至形成某种隐性的优势,王守仁就将是朝廷中最有能力和威望的人了,以他的才学与士林名气谁是他的对手?
故此王守仁的日子并不好过,上有三边总制的压制,下有甘肃总兵与军队的不服与掣肘。
他过得也很苦。
更别说这人如今也进入了重新格物的死胡同,从前他对着竹子发呆以为那就是格物致理。
如今他又在研究粗盐变成细盐之后为何会少那么多看不见摸不着得“元素”,正是这个元素的名称让王守仁苦恼至极。
“若非他不懂所谓的化学,恐怕这个人很快能钻研出制作细盐的初步工程,此人的确可怕。”小郡主与冯芜说道,“你回来了,经济上我们的压力就能小很多,怎么跟临洮府打一场经济战……”
“不,我们不反对他们研究这些,”冯芜却自信至极,她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让他们研究去吧,能拿出来的物什儿,未必就能成为对抗我们的好物件。以我们的经济优势,纵然他临洮府能拿出八成相近的工艺,也难逃被我们运作的下场。我们在经济上最强大的不是技术,而是对技术人才的驾驭,以及对经济负面作用的控制,做不到这一点,他们的新技术只能是为皇亲国戚提供压榨民众的新路子,要知道经济是一个体系,包括但不限于技术,甚至可以说,技术是第二重要的。”
那么……
“唯有合理的释放经济的善而控制其负面作用,也就是控制经济从业人员为追逐经济利益所能释放出来的最大的对生产的破坏力,经济才能为一个地方服务。”冯芜挥手道,“让他们找死去吧,技术一旦为社会所用,必然会出现如土地兼并所带来的社会负面效用,朝廷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的,新技术带给他们的只能是更加不公平,换句话说,他们是在给我们培养熟练的技术工人。”
真可以?
“商人逐利乃是天性啊,何况我们有成熟的工业体系后,他们若是不肯融合进来,他们的成本就能拖累死他们,”冯芜信心十足道,“今年要成立的工科学院,加上我们投入的所有资源,朝廷拿什么跟我们拼人才厚度?没有人才厚度,就不可能有工业厚度,自不会建立起成熟的工业体系,王守仁可凭人格魅力留下一大批商人,那么他离开之后呢?那些皇亲国戚、各级惯例搜刮到商人不想留在临洮府又如何?逐利的本性加上环境的迫使,他们不得不融入到我们的工业体系中来,这个前提是,我们有实力保护我们的工业建设不会被别人夺走,更要保证我们的农业足以养活我们西陲的军民,须知此非大争之世,天下却仍伐交频频,有利则来,无利则去,只怕商业时代依然看得见光了,我反倒担忧我们驾驭不了商业产生的巨大的队伍。”
那卫央怎么说?
“他不喜商人,在北庭也说起过,虽无商不富,但绝不可以任凭商人擢取财富的同时又获取权力,一旦有人冒出这个苗头当即重拳出击。”冯芜道,“他说这不但是我们的政治需要,更是守护我们的八千年文明,我们绝不能允许商业规则替代我们的农业规则,这也是我们的地区环境与文明惯性决定的。”冯芜说,故此对于朝廷也想展开商业乃至于工业建设我们完全可以不用担忧,“因为朝廷开展的商业乃至于工业不过是权贵擢取权力与加大剥削的新的手段,它们不足以为我们的敌人,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