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当然有野心,但他的野心不是权势滔天,因为他没那个必要,连个后人都没有要权干什么?
他也不是很爱钱,当然也还是爱钱的。
够花就行。
汪直也好武功,天下间出名的武功他都想较量较量。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他最想要的还是名。
身为太监,大概也只有权和钱才能引起他们的心思,对这两个都不怎么在意了,也不等于无欲无求了。
怀恩求名,汪直也求名,怀恩要的是忠仆的清名,汪直却想要精忠报国四个字作为自己的盖棺定论!
“大将军见笑了,我等阉人,要么喜欢钱,要么喜欢权,钱我用不着,这辈子陛下赏赐的花不完。权,我也要,没有权,就无法做事,做大事,可武功的进涨,这心思也对这些都淡了,”汪直道,“自那次在西陲听到大将军说起郑和前辈,我心驰神往。”
“那就不要等,事情要做出来不要想出来。”卫央道,“开海禁我估计群臣反对的多,有的是本能地反对,有的是习惯性反对,有的是见别人反对自己也反对它。所以文臣靠不住。武将,呵呵,国朝的武将,爱国的沉沦在底层,有点名气的里头也有好汉,但朝堂上那帮不算。东西两厂是为陛下当耳目的,没有这个耳朵眼睛陛下就得被人家封锁在深宫里,所以你们的本职是没有错的。但厂卫不能只是那么用,国家的太平安全,敌人的一举一动,厂卫都可以做好大事来。”
汪直明白。
“那就准备吧,海商要不到京师,我南下之日再看;若到了京师,我会见他们,此外,别忘了倭人最善小恩惠,要利用好这一点,”卫央提醒道,“拒之门外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接近他,了解他,杀了他。”
汪直悠然神往,那辽阔的大海,蓝色的风浪,是他苍老的心中竟升腾起无限的活力来,当年如何在漠北漠南雪夜杀敌,他就想能驾宝船纵横海上。
“我们中原人自古以来就少有眺望大海的,大海之浪万丈高,海上人心更是个问题,科技研究要跟上,思想教育也要跟上去,回头让西军准备的水军人员过来,如果人员众多的话,可以抽调一部分去西陲学习基础的海洋理论知识,”卫央吩咐道,“此外,海商不一定只能当间谍,别忘了他们可是祖祖辈辈靠海吃海的,这是一股极其蓬勃的力量。”
汪直当然知道海商可用,可他担心的是不受控制。
“那是国家向心力,凝聚力,军队思想战斗力,文化认同力的综合制约才能解决的问题,如今连大海都没见到,宝船尚未建造,人员构成还没有铺设,你考虑这些有些过早了,”卫央道,“唐太宗时期,哪个胡儿敢造次?开元年间安禄山乖的跟一只猫似的,要想让人家远隔万里还念着你的厉害,你就得真的厉害。”
说到这,卫央顺便问郑和航海图的事情。
“大将军怎地问起这个来了,此物本在内帑收藏,宣德皇帝驾崩以后,内帑的那本拓印出一份随葬,其余的收藏在大内。后来陛下登基了,这航海图他不很喜欢,于是正本封存,副本留在了兵部档库,”汪直道,“此外,厂卫与海上往来也搜集了一些随时进步的技术,大将军要看,我这就让人送到大内。”
“不急,我先去兵部转一圈,”卫央拍拍袖子吐槽,“原本还打算张采审理结束之后再去拜访,没想到如今便有了机会。”
他记着哪本书上曾经说过,郑和航海图就是在刘大夏手里烧毁的,如今朝廷内外都知道老皇帝有开海禁的意图,他得提防着刘大夏铤而走险。
至于大内的正本,卫央并不报多少希望,他是见识过大内收藏的一些科技图纸的,说实话,很惨不忍睹。
“对了,你再点一些善于绘图的人,要组成图纸作业组,将来每一次技术进步,他们都要把进步的过程,原因,产品,全部记录在档案里,千秋万岁之后,我们的子孙是要知道我们的步履维艰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卫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