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杀了?”老皇帝提起朱红御笔刷刷刷在诏令上写下“准”字,扔下毛笔又拿起点吃的,斜着眼睛看着李芳。
李芳道:“两千余口,只剩下十三岁以内的小孩。”
“可怜这些人,”老皇帝叹道,“是朕的罪过。”
李芳大惊,这你揽的什么过啊?
“百姓家也常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朕是大明的皇帝,是君父,也是读书人的靠山,天下子民有犯法,自然是朕这个君父不合格,”老皇帝问道,“这少管所什么时候成立?将来那些小孩子出去以后要怎么生活?”
李芳竖起大拇指。
老皇帝一愣,啥意思?
“大将军说,陛下如今着皇帝当的越来越像大明的天子了,”李芳笑道,“奴婢回来时候,大将军说了,陛下必当会想这些问题。”
“是吧?”老皇帝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放下吃的,想想道,“你说,朕不要陵寝,把那钱拿来,教这些小孩子学一些手艺,哪怕是贩夫走卒,总须自力更生。”
“不用,大将军之意要不但教他们懂道理,还要学一点本事,”李芳道,“前事不追,后来可期。故这些小孩去劳教并非单纯的惩罚,不过,此事还须多方论证,大将军也不是很笃定。”
“那就不管了,制定什么规则让天下一体通用也就是了,”老皇帝笑道,“诸王贵勋如何?文武百官怎样?”
“正在审理尹海川‘谋逆’一案,”李芳也忍俊不禁道,“大将军办案着实令人难以置信,他命尹海川坐堂,叫三司会审,文武百官诸王贵勋堂下站着听审,奴婢也不知道这些人心里该怎么想,被他们定为‘谋逆’的人在堂上审讯,他们站在底下听着,真不知这案子要办到什么地步。”
老皇帝却明白,这是在考察尹海川。
他要是个人才,这案子就该办的漂漂亮亮,这还不算,内帑亏空案,户部粮仓亏空案,京师附近皇庄各项案子都要办好。
办好了,他这个顺天府尹就是大功臣,将来未必不能为小皇帝宰辅。
“此外,这办案流水线的说法也很有趣,把一个案子按照时间节点分成许多部分,分付众人分头调查审案,各项人证物证交叉多次出现,若不是实情,一不小心就要出矛盾,这样一来,既节省了工夫,又避免了当堂审案犯人串供,”老皇帝赞赏,“这么看来,朕这皇帝越当越有滋味了,哦?”
李芳看了一眼怀恩,怀恩面色欣喜。
他明白,老皇爷这句话不是意味着他要留恋这个位置,他只是发表感慨,把这些年来的郁闷都吐出去。
“好,既然那小孩子与大将军有缘,又是不负重托的忠臣之后,朕看,这封赏不能太低,正六品,这怎么拿得出手?”老皇帝拿起第二道请封奏折笑道,“策武勋正五品骁骑尉,授正五品武德将军,追锦衣卫杭州千户所百户陈嘉英兵部郎中,命杭州知府建造坟茔,命南京礼部主持安葬,朝廷出钱。”
如此还不足以抚慰忠臣侠士之心。
老皇帝再一考虑,下诏:“命察查陈氏一族,陈嘉英之父母朝廷供养,以兵部大使待遇恩养。朝廷不能亏待功臣,国家不能亏待功臣家属,此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往后要加上,不能让烈士复生,那就解决人家的后顾之忧,名要给,利要让,要不然大明就没有希望了。”
李芳扣头代陈嘉英谢恩,司礼监当即出诏令,这个时候,内阁不敢阻拦,这诏令,当广告天下,以示天子隆恩浩荡。
“但那小女子说的也对啊,王家庄,要是改造成西军驻扎营地,朕把粮仓放在哪,谁敢打这粮仓的主意?”老皇帝又舍不得了,“多好的地方,他们既修建了,咱们就该用。”
怀恩笑道:“老皇爷,这是震慑那些邪祟,大将军恐怕算的是长远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