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贴近的依靠并坐,让她的神思得到安抚。
当鬼当的久了,习惯了独自清静,她原也不是热络的人,不是兴致相投的也懒怠开口,自伤了手便更不爱出院子。
如今只要不下雨,吃完了晚饭他便拉着她一同去园子里散步。
开始她是拒绝的。
可事实是,每日里她盼着的就是夕阳西斜时分。
又矛盾的总是死死压住自己想要亲近他的冲动,然后心里期待他的主动,主动牵她的手,扣着十指,走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园子里,仿佛那一花一叶都比往日鲜润许多。
唯有这一刻,他是她未婚夫的事实才是清晰的、真实的。
回头看了他一眼,透过后窗的素白窗纱透进冷白的光线打在他身上,淡青色的衣衫上拢起一层清浅温柔的光晕。
这样的场景她看了数年,是她最爱的样子,只是那数年里没有人回应她的视线,也不晓得她的存在:“你老是窝在我这里做什么?也不与大哥哥他们出去。”
琰华拿笔在书册上写了几个字,清隽的眉目间含了淡淡笑意:“考期将近,先生留的功课多,也少有一同聚着。我扰了你了?”
繁漪兀自伏在自己手臂上,望着窗外:“时候不早了,你该去前头了。正好与同要应考的郎君说说话。”
琰华起身过来,在她身侧坐下,语调清淡话却绵绵有温柔笑意:“虽是女婿,到底还有岳父和舅兄招呼着,我倒也不必急着出去。”
繁漪闻言稍楞了一下,面色微红的嗔了他一眼,飘忽的三年里见到的那个总是冷冷淡淡少有言笑的人,怕不是她认错了吧?
“何时嘴贫了起来。”
琰华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眉目舒展道:“往日叫我与谁嘴贫去?也便只有你才会来戏弄我。”
繁漪眸光流转间有潋滟光泽,斜了他一眼:“胡扯,谁戏弄你了。”半是玩笑半是醋意,凝了抹浅浅的笑意在嘴角:“不曾、与她说笑过么?”
琰华楞了一下,见她眸有揶揄之色微微松了口气,无奈道:“便是要看我紧张的样子么?”
天光落进来,他们的影子在地上交叠,仿佛只有一个,亲密的没有任何隔阂,似被触动了情肠,她伸出手臂搂住他的颈,轻轻伏在他的肩头。
气息绵绵散在他的耳畔,和软道:“紧张什么?怕我醋了?还是怕我误会?”
这是定亲以来她第一次如此主动亲近过来,他认真承接,不让她无处停靠而彷徨退缩。
沉水香的气味萦绕,琰华只觉那清浅的气息莫名叫人心头一紧:“怕你不信我。又独自胡思乱想。”
仿佛轻叹,乍暖还凉,她低声莹莹道:“我信你,你是君子,自不会欺我骗我。我只是有些害怕。”
琰华微微侧首,脸颊便贴在了她的额上,是微凉的触感如她的长吁如叹一般:“害怕什么?”
繁漪的语调恰似绽在风中的颤颤花朵,有无助的萧瑟:“怕你的努力最终徒劳,怕我的期待成了你的压力。怕你在无人时伤怀,怕我毁了你的人生。”
琰华执了她的手在掌心,目光澄明,似晴雪拂过:“我说过的,与你在一处,我从不曾有过为难。我也不会让自己做出自己都无法承受的举动。你那么聪明,会察觉,会伤心。若伤了你,那我的努力才会变得没有意义。”
繁漪支起身子,望着他的眼,默了良久才问道:“你在我这里,看着我,你可高兴?”
他以一目温和与坦然相对,认真道:“高兴。”
听着风声清幽,枝影婆娑,无法再深想其他。
或许是不应该想那么多的,缓缓蕴了抹如初蕾的笑意,享受当下难得温存时分。
“恩,我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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