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韵抚了抚发鬓,指尖掠动了鬓边的青玉米珠串起的流苏,掠起一阵清冷的光晕流连在她稚嫩而温顺的面孔上:“三哥哥这话不错,怕是她根本就是被旁人收买了,故意攀咬了大哥哥的!大哥哥和大嫂嫂如何疼爱玉哥儿,咱们都看在眼里,定是不信他们会这样去害玉儿的。”
纤纤玉指凌厉一指王氏,“你这婆子,还不说实话,到底是谁拿捏了你的家人唆使你做下的这一切!”
鹤翔九天的薄毯上跪的久了,地板的冷意缓缓穿透过来,王氏只觉那股寒意正从木木的膝盖缓缓攀爬进她的身体,横冲直撞的游走在血液里,冷的发痛。
她发急道:“奴婢没有说谎!奴婢已经认了自己害了玉哥儿,已经逃不去罪责,却也没有严重到杖毙的地步!可容妈妈也说了,攀咬主子那是没有活命机会的!事到如今奴婢何故再扯谎,逼得自己走上绝路!”
沁雯消瘦的面颊在炎炎夏日里发了汗,莹莹润白,被身侧缸子里的冰雕一衬,更显邈远的神色有了几分微冷的不屑之意:“毒害侯府唯一的嫡出小公子,此罪当不当死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何况。”微微一顿,“你如今一副同归于尽的姿态,难道不是为了保住你那被拿捏住的一家子么!”
窗台下的缠枝纹长案上供着只乌油油的错金香炉,苏合香乳白的轻烟自镂空处袅娜而出,一瞬的寂静之下,有香料“哔叭”爆起。
王氏盯着地毯上振翅而飞的鹤,眼睑突突跳了两下:“若是奴婢说的是假话,凭着那些妈妈的手段,迟早是审得出来的,奴婢犯不着!奴婢就是不甘心自己被人利用完了,便被当了棋子不管不顾了!庆公子说的是,奴婢愚蠢,当初只以为那种人会有一丝良知在!”
“可到如今这步,奴婢的丈夫和儿女岂还有活命的机会!”讥诮的掀了掀嘴角,牵扯出一抹寂寂冷笑,“还不如全都说了。也好叫人知道大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侯爷眉心拢起一道天堑,靠着青凤交易的身姿微微直起,目光自琰华平静的面上缓缓移至王氏龇目欲裂的面孔,有隐然的杀意掠过:“你且说了这么多,我要的是证据!”
夏日里难得的风带动竹影婆娑,带来栀子沁人心脾的香味。
琰华深潭的眸子微微一凝,却只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端了茶盏睇着里头清亮的茶水,银毫满披如人生缓缓沉浮,指尖轻轻点着如莹玉的杯身。
澹道:“你只说每回同你联系的人是谁。把人交代出来,是不是真如你所言,审下去,总有个说法。趁着这会子还没人死,也好证了你所言不虚。”
王氏眼帘猛的一掀,朝着蓝氏身后指过去:“是、是让五少奶奶身边的文英来传的话!”
除了太夫人和二夫人,众人皆是一惊,眼神刷刷便射向了蓝氏和她的女使。
琰华清冷的眉目凌然一抬,嘴角掀了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怎么,竟不是行云馆里的女使么?”
王氏斜眼儿冷笑道:“做这等腌臜事,怎么能使唤自己院子里的女使!他日事发,大公子总要找了替死鬼背这个黑锅的!”
蓝氏正听得兴奋,原还想着这场算计把顶在头上的姜琰华夫妇扯了进去,二房如今指不定怎么恨他们呢,说不定她和丈夫今日还能捡了便宜去,哪曾想竟还有自己贴身女使的事儿在里头!
文英是她的陪嫁,她若是和姜琰华的算计有牵扯,那她这个主子哪里还逃得掉疑影儿?
摆明了有人要扯她们夫妇下水啊!
便是狠狠一拍交椅的搭脑,厉声道:“你敢如此胡乱攀咬!”
众人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蓝氏身上。
若没有揭出的这一出,蓝氏前头的不阴不阳大可说是维护了同一房的嫡亲嫂子,大不了也是叫人以为她有那野心想接手中馈。
如今再瞧,可就意味深长了!
琰华端着莹白如玉的茶盏,滚烫的温度自薄薄的杯壁传达至指尖,刺刺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