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正打理着一盆四季海棠,柔软的巾子细细擦过每一片叶,沾了水色的叶子英翠而鲜嫩,更显绯红的花朵娇嫩可怜。
闻言,她只慢条斯理地一笑:“可怜人,这么大的年纪,大冷的天儿,也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可见做人还是不要太嚣张。会遭报应的。”
阮妈妈眉心微微一动,抿了沉稳的笑意道:“姑娘说的是。”
掐了朵海棠在指尖把玩,繁漪轻轻嗅了嗅花朵甜香:“最近,蓝氏如何?”
阮妈妈回道:“自打雯姑娘大婚之后便安分了许多。”
满屋子蓝家祖先的牌位,谁乍一见都要恐惧老半天。
蓝氏做贼心虚,自然害怕。
却也会更加怨恨了繁漪,怎么可能会安分的下来。
可这么久了,如何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繁漪缓缓一笑,没动静自然有没动静的理由了:“她是蠢了点儿,可她已经动了,就不会轻易罢手。瞧着沁雯这庶房的丫头都成了伯爵府世子夫人了,她这个二品大员家的姑娘,又如何能甘心只做个庶子媳妇?”
阮妈妈颔首道:“奴婢明白,会叫人盯住的。”
案上的沉水香的青烟慢慢散开,繁漪的面孔在青烟里朦胧而邈远:“院子里还安分么?”
阮妈妈仔细看她,却发现从来无法看透她,只越发恭敬道:“姑娘放心,一切都好。”
“哦?”繁漪徐徐一扬声,慵懒间似乎寒幽几分凌厉的笑意,“盛烟没求着妈妈早点安排了,好伺候爷么?”
阮妈妈摇了摇头道:“这种丫头需要安抚,不然指不定要闹乱子。到底如何安排,一切还得听姑娘吩咐。”
繁漪不紧不慢的弹了弹英翠的枝叶:“她能那么久没闹妖娆调子,也是妈妈的好处。”
阮妈妈微笑:“容妈妈黑脸,奴婢便做了白脸。都是一样的。”
繁漪嘴角的弧度不变,笑意却似冰雪上的光线,冷白而凌冽:“妈妈,你说容妈妈到底得罪了谁呢?”
阮妈妈乍听一言,搭在身前的手指微微一曲,蓦然抬眼,惊诧之后似有一抹异色掠过,旋即垂首道:“咱们行云馆里多的是人想安插了眼线进来,难说是不是容妈妈发现了什么。”
正进来的盛烟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裙,乍一眼,仿佛扑了一目春色在眼底。
明媚的笑色似乎一动,旋即掩盖在她微扬的语调里:“秋日干燥,姑娘喝盏蜜茶润润。”
繁漪的唇线愈发饱满而温柔:“妈妈说的好啊!”接了蜜茶,挥了挥手,“去吧。”
晴云暼了眼盛烟摇摆的身段:“她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繁漪徐徐一笑:“没了容妈妈敲打她,阮妈妈又向来照顾她,自然是觉得机会来了。”
晴云拧眉道:“要盯着盛烟么?”
繁漪仰面迎着投进屋内的光线,那样温柔的问道,仿佛母亲柔软的手:“她还指望着做行云馆的姨娘呢,暂时不会对我不利。不必管她,外头可有查到什么?”
晴云回头看了眼门口,小声道:“说是容妈妈那日有去过北荣胡同。只是那胡同原就人多眼杂,那日容妈妈见了谁,也很难查的清。”
繁漪眉梢从容一抬:“不要闹了动静,继续查。”
晴云看她平静淡然的神色,便也松了面上紧绷的线条:“是。”默了默,“姑娘就没有怀疑过阮妈妈么?只有容妈妈没了,毕竟她才有机会做管事。”
繁漪看了她一眼,笑的格外不动声色:“这段时间不是让你多去倒座走走么,可探出什么来?”
晴云摇头:“倒是没有。”
繁漪嘴角的弧度有些散漫:“有趣的游戏,慢慢玩才有意思。”饱满的做了个吐纳,“没有谁能把做过的事情掩盖的毫无痕迹。用人不疑,多加探究试探,可不是好事。”
晴云颔首:“奴婢明白。”
枫叶烈烈如火,在冬日明晃浅金的日光下,热烈的仿佛要烧起来。
斜坐窗口,热茶一杯,看风景变幻,看风起云舒。
琰华伤势好了大半,能自主行走了,便不能再告假,需得正常上衙。
只是他尚且虚弱着,骑马实在颠簸,对伤口后续愈合不利,侯爷便每日马车上衙,顺道把儿子送去翰林院,晚上准时下衙再把儿子接回来。
如此,也不算坏了朝廷的规矩。
而衙门里有云歌照顾,同僚们也十分理解,基本上不会真的让他做什么,所以琰华每日也不过去点个卯。
只是每三日一次去文华殿需得耗费点精神。
索性太子爷也十分礼遇,都叫坐好了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