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沉闷的风扑上面孔,沁微看着这院子,恍惚片刻。
仿佛是许多年前,她陪着母亲和嫂嫂闵氏来看望还是新进门的傅氏,同样的符合侯府闺阁的雕梁画栋的彩绘,只是日久年长里,那些瑰丽都褪了颜色,变得愈加沉稳。
缥缈的暮气沉沉缠绕其间,她发现时光流转间,人世转变间,能将痛苦和怨毒打磨,却无法在亲眼看着仇人落进深渊前消散于风中。
可转头看向眼前闲和玉立的人,却以自己的手腕,在相同的时间里让事情走向了不同的轨迹。
或许她所艰难的,终究可以达成!
让姜元靖和那个女人,尝尝前世里她们的痛苦!
她轻道:“你和魏氏,不一样。她有算计,但她的算计里参杂了太多不合宜的心软,最终不过落的个殒命的下场。”
繁漪垂眸一笑,语调带着秋风洌冽:“心软的话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伸出手在光线下,莹白而细腻,冰凉的指尖带着薄薄的粉红,“这双手杀过人,推人下过地狱,做不了好人了。”
“好人?”沁微轻嗤,“世上的好人太多了,却有多少有好下场的?咱们能做的不过是尽量不牵扯到无辜,护好想护的人罢了。”她的神色坚定而微扬,“倘使所谓的无辜妨会伤害到我的家人,我会毫不犹豫的除掉那个人!”
“姜元靖,我要他、活着,再也爬不起来!”
待到沁微离开已近申时,到了用晚饭的时候。
食不言寝不语,虽然后者姜琰华是做不到的,但食不言还是能勉强遵循一下,毕竟有人在的时候他还得稍稍照顾一下自己的那张面皮。
待主子用完了,冬芮忙端上清茶进了小书房与他们漱口。
晴云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流光,冷道:“找那孟老太倒是给了五公子一个好借口,审了他身边的小厮,小厮跟着他找人,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反倒是给他洗脱了几分嫌疑了。”
繁漪缓缓一笑,在素纱漏进的冷白光线里,高深莫测:“他此番算计不得不说十分狠毒也高明,那么他又怎么会不把所有的结果都算好了,输么,他可未必输了啊!”
冬芮又忙不迭的问出疑问:“文英死在赵姨娘的人手里,侯爷和太夫人会信么!待会子,会不会叫了主子去问话?毕竟五少奶奶也好,七姑娘也好,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么做岂不是很奇怪么?”
热水的温热氤氲将琰华清冷的眉目拢出几分润泽来:“姜元靖要争,但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棋子做他的挡箭牌,显露争夺是必然的。那么如何让自己的要争夺的姿态看起来是被动的、无辜的呢?”
冬芮目光一亮,脱口道:“让别人觉得是七姑娘和五少奶奶不甘心做庶女和庶子媳妇而设下的阴毒计谋!”可又有些不明白:“可他们是夫妻啊!”
繁漪微微侧首看了眼两个丫头:“还不明白么?”
两丫头面面相觑,摇头。
同一件事情,为什么她们就看不出更深的细节?
琰华凝着妻子的颜色,明明生的如桂子般小巧温柔,然而那样的细腻柔软之下却有着如海浪澎湃的力量,通透而深邃。
翻云覆雨之间,可席卷一切迷障,便将一切都看破。
比之从前笃定里有太多的谨慎、怕输,那样的担忧让她时刻都带着紧绷。像是完美的谋士而不是并肩匹敌的妻。
而这一刻,她的笃定里是全然的放松与肆意,甚至开始展现她谋算无双背后的狠辣,去震慑她的敌人。
也是在试探他的态度,看他是否能接受完美面具之后真实的她。
她一路艰难,温柔的背后若是没有阴冷狠辣一面,又如何能走到今日?
他从不认为他的妻是一只乖顺的家猫,她是草猞猁,有猫儿的温顺外与敏捷,内里子却是擅长伏击治敌,凶狠与狡猾一样都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