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卑微的姿态几如尘芥一般,越发缩紧身体倚向繁漪,将自己的身体伏到她的足边:“对不起主子,奴婢知道自己对不住您,可、可奴婢真的受不住了,崔嬷嬷的刑法太可怕了,奴婢情愿死也不肯出卖您的,可是她们连死都不让啊!”
那光洁的额几乎磕在在浅紫色掐金丝银线绣满绽开的茶花的鞋尖儿上,闷声泣道:“奴婢、奴婢是蓝家的家生子,奶奶叫了做,奴婢不敢不做,一家子老小都在她手里捏着啊!郡君开恩,饶了奴婢吧……”
她的哭泣那样恐惧而悲戚,可谁知,就在众人表达鄙夷的瞬间,文宣竟猛然扑身,以头狠狠撞向繁漪的肚子。
众人惊呼着下意识的都站了起来:“小心啊!”
繁漪闲闲地拨弄着珍珠纽子下坠着的一串红玛瑙珠子,淡定瞧着丈夫一脚把人踹飞了出去,整个人狠狠撞在开启的门扉上,将缝隙深处的尘埃都映着烛火惊的漫天飞舞。
“啧,真是好大的忠心呢!”
琰华一旋身又蹲在了妻子面前,这一回他可以光明正大去抚摸她的小腹了,感受到孩子好大力的一顶,瑞凤眼里好事兴奋:“他这一脚比我用力!”
众人紧张的情绪一动,不由失笑:“……”
繁漪真是服了他了,这么严肃的场合,都在想什么呢!
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坐回去!”
琰华摸摸鼻子,认命的摆回一本正经的面孔,坐了回去。
姜柔的眼角抽了抽:“……”这货怕不是来搞笑的吧?
文宣以为自己演的足够可怜了,没想到这样出其不意的袭击竟然还是被人防备住了。
背脊狠狠撞在雕花门扉上,又重重摔在地上,痛感迅速游走至四肢百骸,整个人如刺猬一般蜷缩成一团,然而这时候,她还不忘完成男主人交代的任务,手虚弱的颤抖着伸向了蓝氏。
蓝氏被恐惧裹挟,直觉知道文宣又要说出什么不利自己的话来,可她被姜元靖紧紧拽住,只能挥舞着双臂尖叫、尖叫:“你闭嘴!你闭嘴!”
文宣盈满痛楚的泪的眼往蓝氏那处望着,嘴角绽开一抹凄艳的笑色,神色是那么的忠诚而卑微:“姑娘、姑娘,奴婢对不住您……以后奴婢再也不能伺候在您身边了,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凤梧到底是镇抚司的活阎王,眼神见文宣有用力咬合的动作,迅速出手,捏了酸杏儿打想文宣的下颚骨。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还是叫她咬下了后槽牙。
喉间吞咽后的须臾里,五脏六腑被腐蚀的撕裂般的痛楚毫无预警的急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时,文宣含了美好憧憬的眸子却骤然爆瞪了起来,面上的粉红气色肉眼所见的渐渐褪却,开始发白、发青……
“啊啊”的虚弱叫声随着大口大口的黑色的血液自她口中涌出。
文宣的手艰难的伸出去,指向紧紧相拥在一处的蓝氏和姜元靖,却最终来不急吐出一个字,僵死而不能瞑目。
繁漪一直在想,姜元靖会用什么办法让文宣坚信他能把她弄出去,没想到竟是学人家杀手后糟牙里藏毒呵!
闭了闭眼。
倒也不是害怕或者怜悯。
只是觉得可笑。
为什么那么多高门内的家生子,为何还会天真的以为男主人是会对卑微奴婢怀有真爱?
今日又一例:贪婪的奴婢,被狡猾的男主人哄骗着,做尽了阴损之事,天真的以为是假死药,助她脱里奴婢的身份,却不想是送她上黄泉路的真毒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