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遭粉面彩衣,玲琅环佩,花树葱茏投射下的阴影里,那些隐蔽而不屑、亦或是纯粹看好戏的眼神,万太太不意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信心瞬间龟裂,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堂屋里博古架上那只描金的梅枝双耳花瓶,高高的虚架在上头,孤零零的没法着地。
发誓需比出的三根手指,竖在了耳侧:“我、我发誓,若是我胡说污蔑,我的女儿……”
心里劝着自己不过就是信口一说而已,回头在佛菩萨面前多念几遍经便是了,可到嘴的诅咒自己女儿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的。
万太太骑虎难下,还是决定给自己开脱一下,便一下子收回了手,转头有些尴尬与难堪的看向琰华道:“我可能、当时没怎么看……”
吕夫人一看那些本来同仇敌忾的纷纷闭口不言了,站出来帮着说话的又一再被打上“撒谎、报复”的名儿,一看脸万太太都有改口的意图,心中便着急了起来。
攥着衣袖,不住压着眼角,满面被欺压而不得伸张的委屈:“这件事我不追究了,就当全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对无辜之人咄咄想逼了!”
琰华淡漠道:“你追不追究是你的事,现在要追究的是我们夫妇,吕夫人不要搞错了位置。”
繁漪面容柔婉似金秋桂子,眼神却锐利如针,几乎要穿透吕夫人的眼睛:“就当是你的错?这话说得倒也是精致!不过,你也别急,咱们慢慢盘剥,到最后谁有错还真就指不定了。”
或许是她的语调还是温缓的,或许是她的容貌半点不带攻击性,众人竟也没有觉得她的姿态有什么问题。
而看过她在镇国将军府如何镇定对阵上官氏、如何戏弄冯太太的人,便一副来劲的神色。
“不咄咄逼人,还真是看不出有些人骨子里是黑的!”
自楚家和慕家不断步步高升起,吕献便一直有在暗中观察这两家人。
而吕家虽不如沈家、郑家之流在京中势盛,到底也是有些实力的,关于繁漪的事他自然知道的别旁人要多一些,晓得这个扶风郡君并不如她的长相一般柔弱。
竟能以未及笄的年岁斗倒了高门出身的嫡母姚氏,以姚氏的错漏给自己的生母挣得了正妻的名分,替慕孤松和楚涵筹谋了今日的位置,把实力不俗的姚家压制地死死的!
相同的境遇里,即便是世家宗妇也未必能有如此周全的谋算!
而她眼神是阴沉的,即便是他在朝中沉浮十多年,自认心思深沉,可撞上她的目光,竟会不自觉有一种自骨子发出的寒意。
今日被她盯上,恐怕是要坏事了!
吕献一侧身,将妻子挡在身后。
虽说他是三品侍郎,而繁漪是也只是视作三品的郡君,但人家也是侯府的世子夫人,是帝后眼中的恩人,有些敬重姿态还是要摆足的。
拱手急声道:“郡君恕罪,妇人无知乱语,还请郡君不要怪罪,某代内子致歉。”
繁漪清浅而笑,颔首道:“吕大人不必着急,咱们只算该算的账,倒也不兴迁怒这一套。”侧首又笑盈盈睇了吕夫人一眼,“至于我要对谁咄咄逼人,与你无关,还轮不到你来上蹿下跳的。且看最后,谁输谁赢吧!”
吕夫人捂着心口,踉跄了一下,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威胁:“明明是你对我动手在先,怎么能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种话来!即便你是陛下册封的郡君,我也是有郡夫人诰命的!我与你原是平起平坐,你如此盛气凌人,难道不是仗着自己救了皇子的势么!”
吕献从不与妻子大小声,也不得不沉下面孔,出声呵斥道:“行了!这是郡君与万太太之间的事,你莫要多言!”
吕夫人是知道丈夫的,一向是笃定沉稳的,此时此刻面孔上有了一闪而逝的急怒,不由吓了一跳,也而不敢说话了,心中暗暗揣测究竟是什么让他生出这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