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无音终于没有在惜字如金了,截了琰华的话头便道:“……有我们在这里,你只管安安心心的生孩子,没有人可以伤到你和孩子。”
寻常他忙于应对衙门和文华殿的差事,小心着旁人给他脚下挖坑,是以家中事都交由了她来计较,但外头查探到的所有消息、动静他都是明白的,所以,京里京外即将发生什么,如今确实是他比自己更清楚。
何况无音的身手她是知道,若是连她都抵挡不了,自己就是再担心也是白搭了。
既然帮不上什么忙,繁漪便也不去想了,省的反倒是添乱了。
也是越发没有精力去想,脑子里除了痛就只剩了越来越痛。
除了“好”,她也说不出别的了。
待到夕阳西下的时候阵痛已经十分规律,但熬人的是,稳婆检查后告诉她,频率还不够密集,羊水未破,产道也只是刚开了一点点而已。
意思就是:还有的慢慢熬了!
稳婆见多了这样初产的小妇人了,也听说过她的母亲是难产而死的,便以谨慎而放松的姿态安抚她紧张的情绪,笑盈盈道:“头一胎就是这个样子的,开始的时候就是艰难的,不过没关系,只要产开的稍许大一点的时候,后半程就快多了。”
“您现在胎位好、孩子大小也正好,自然是顺顺利利的。您再熬一熬,大约明儿一早您就能见着嫡亲的孩儿了!”
繁漪激动又害怕,更有点无助,毕竟没经历过。
若是伤痛,大不了喝点酒或者直接一阵扎晕了倒也罢了。
可这生孩子的痛还不能躲,只能硬生生的熬。
但稳婆那样轻松的姿态确实安抚了她不少,起码如今她生产的条件很好。
晚饭准时上了桌,时蔬清新,荤菜也做的十分软糯晶莹,丝丝缕缕的燕窝与莲子、雪梨搭配着,汤色雪白而透明,让人顿生清凉之感。
可这时候的繁漪出汗出得皮肤都有些发皱了,精神被钝刀子磋磨着,难受的有点想大叫,偏又攒不出那股劲儿,看着饭菜便只觉得嘴里发苦,心口发闷,没有胃口,真的是一口都吃不下去,只想咬紧牙关谁都不搭理。
但是稳婆、太夫人和所有有过生产经验的女眷都直勾勾以关心的眼神盯着她:“吃,一定要吃!我们都是过来人,产程最后拼的就是力气,只要吃饱了,力气攒够了,一下子就能把孩子生出来了!否则拖拖拉拉,对你自己,对孩子都不是好事情。”
闵氏懂得的看着她,掩唇一笑,以轻快的口吻道:“你那日也瞧见了,我也一样是这么过来,吃饱了攒够了力气便是攒够了运气。熬一熬,这段时间肯定是难过的,但熬过去了你就赢了。看我,两个都生了,是不是!”
没办法,值得逼着自己吃下了一盏燕窝和一块点心。
大约是姜柔放心不下,就怕起了乱子她这里要请大夫请不着,在家用了晚饭又过来了。
繁漪看到她心里自然是安定不少,可心中也不免担忧道:“凤梧晚些时候一定是要有任务的,周大人也不在京中,你也出来了,阿母和二哥怎么办?”
姜柔抬手拍了她脑门儿一记:“满府里都是身手好的,你急什么,沈家多我一个没多大用,你这儿多我一个抵千军万马。再说了,母亲和二哥经历的可比你们多多了,还会怕那些。就是母亲让我来的,怕你没个大夫在身边不安心。”
皇帝不在京中,可不就是那些人动手创造自己王朝的最好时机么?
是以,即便动乱不在今日也会在明日。
修长的指一挑垂落的一缕青丝,“瞧我们多贴心。”
繁漪听她这样说自是安心了不少。
忍下一波并不十分尖锐的阵痛,抿了一抹苍白的笑色:“那可不!”
姜柔瞧她那样子心里也紧张,索性一个人多去小书房里呆着了:“我怕我一直看着你会不敢自己怀孩子了,没事别叫我哈!”
琰华很用力地点头道:“一定用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