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氏居于万川千岛、沉寂火山之上,周围融八方来客,成九州通衢,熙熙攘攘往来不断,是人世间一等繁华又一等忙碌之所。
明归平跟尔姗姗去尔氏,从遗迹出来后宗络便不见踪迹,留下一封书信:“姗姗姐,我要远离打打杀杀,在花花世界里寻我理想去,勿念。望转传吾师。宗络。”
尔姗姗气得心疼的骂了几句,“我这族弟没有什么本事,哪里知道天高地厚就在外面乱闯?”
她看着那信又掉下眼泪,喃喃自语,“也罢,他要跑出去就跑好了,如果出了事,族中伤心的恐怕也只有我和妙范先生。”
明归平说:“男儿当自强,有自己的道路。”
尔姗姗叹气:“谢谢。”
他们从陆路到水路,见碧波万顷上露出重重岛屿,叠嶂山川后又有水天一色,不见尽头,海上船来船往,水声人声声声不断。
尔姗姗往最大船港去,拿出尔氏信物后,便有人殷勤将他们迎入一只高等游船。尔姗姗换上一身尔氏的白衣白裙,白色上有纱锦相叠、暗纹滚边,衣服上身透出大方素丽,如果是男子样式,则似乎有白衣卿相或者高士微服出行之感。
明归平对周围环境如何并不挑剔,见那游船不是花花哨哨的繁复模样,又看来颇为结实,便不再留意其他。
船上风吹帘起,风铃叮当作响,发声的是羊脂玉片,击出的声音美妙悦耳。
明归平扶着船廊,往外看去,见水鸟飞动,船来船往。
此世繁荣从未歇止,却没有他熟悉的人。
尔姗姗柔声说:“归平,万川千岛这里如何?我家三千年前就在这里,你来过吗?”
“不知道。”他说。
尔姗姗奉茶他喝茶,尔姗姗问话他回答,此外十分安静。
尔姗姗指一处岛屿,“我小时候在那里和我哥哥学踏浪步,宗络与我们血统远了,但追溯到祖上也是我老祖的子嗣,不过老祖不太关心罢了。我把宗络看作弟弟。那时候我看见宗络的小脑袋躲在珊瑚石后面偷看,也想学功夫,我就把他叫来一起学踏浪步。”
“我哥哥说我多事,一掌把宗络拍下水,按着他呛水说:‘要学凌波踏浪,臭小子得先学淹水不死。’还放他的宠物海鲨追咬宗络,我把宗络救下来的时候,他吓得失控便溺…由此受惊受凉,发起高烧。我去看他的时候,听他在梦里哭叫:‘少主!鲨鱼!’往后宗络弟弟无论如何也不敢碰水,万川千岛的尔氏人里,他是唯一一个旱鸭子。”
尔姗姗眼睛红了,“他不想回来尔氏的万川千岛,我也理解。”
明归平说:“同源同祖,大族里也有这欺凌的事。”
尔姗姗叹:“献丑了,我爹是门主,他把宗络当外人,哥哥也这么做,所以全意门上下便都是如此。我爹爹、哥哥对来门中的能人俊杰是大方收容而且不拘出身,却容不得旁支的宗络,所以终于他走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明归平说,“他在尔氏生存不顺,必有疑惑,在外面能找到答案。而且族中还有你这一个姐姐爱护他,”
尔姗姗笑:“是呢。宗络小时候就很可爱乖巧,我很喜欢。”
明归平说:“我明白,我有个小师弟。”
他迎风不语,眉头沉郁。
梦里面他临死前离开,小师弟的脸上还带着性情与稚气,平平凡凡,人没有长开,性格修为也如是。
一个尔氏白衣人进来和尔姗姗言语,递来一份卷起来的长卷。
尔姗姗将那长卷给他说:“归平,这是查出来殷华界三千年来出现过的所有带‘洪’字的宗门宗派。”
“多谢。”
他展开那卷纸看,林林总总,列着数千年来兴起又消亡的门派、时间、现任掌门和最后一任主人。
有洪荒观、洪钟寺、洪波寨、山洪洞、洪福齐天阁…
宫无主的‘洪炉大冶’也在里面。
归平一个个察看它们存在的时间,专注起来,便忽视身旁的女子尔姗姗。
尔姗姗说:“北冥魔君姬熙阳的记录不能轻易调出来,需要回去由我爹给。”
归平回神:“好,我去请求尔门主。”
尔姗姗看他沉凝眉目,只是垂眸在长卷上,尔姗姗有心打扮出好看,却在旁边空等得久了,心生落寞,忍不住说:“归平,三千年前那时,你可有经常陪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