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伏魔禁宫第二重,朱栏彩槛,青色琉璃瓦覆盖,飞檐上盘踞龙凤神兽,是上官宫宇;朱漆门上纹金银双兰,是女帝国标记。
殿前平地上,数十蓝白衣的女子手执星盘,结印念咒,分据于各个阵中,阵上无一不例外的飞出星光流向殿内。
殿内正镇压着北冥魔君。
有人呼道:“伊睨将军!”
明归平看那些女子术士,说:“这些是什么人?”
伊睨羽神说:“女帝国的灵术之士,女武神封的太阴月族。”
明归平看那些女子设出的阵上符号和手上飞出的灵丝眼熟,而且都穿蓝色衣裙。
明归平说:“雅兰公主和她们一样。”
伊睨羽神说:“殿下父亲是月族的男子,月族之首是我国大祭司,她们擅长灵道鬼道、精研数术,殿下学得父族真传,脑子很聪明。”
言下之意,收手不要和雅兰公主过不去。
“聪明又如何?”明归平说,“我的四师兄一样如此,不得善终。”
伊睨羽神哑住,继而不顾伤重咳血,竖眉大怒:“你不要胡说八道,咒我殿下!”
月族术士只是有人进去通报,没人有动作,伊睨羽神带明归平走进宫殿,绕过层层雕镂屏障,走入中心,有一个方形水池。
水池由白玉石围砌成,周围八方龙头喷出泉水,水池顶上缓慢流转循环着星罗阵图,不断有灵丝星光从阵图群星里落入池中,池□□。
明归平感到那水池透出灵气很重,很不简单,万分的留意。
北面屏风后绕出雅兰公主,变色叫道:“明先生,不能害我将军的性命。”
雅兰公主身旁有一位幽丽的美妇人,妇人额头有银色月纹,秀发簪银佩白玉,丝袍轻盈飘动,赤-裸双脚。
“凛月灵姬!”伊睨羽神瞪明归平,“阿实那丫头被这人一掌拍飞,不知落到哪去了!”
美妇人不见惊慌,微笑说:“那孩子刚得到女武神神封,还年轻得很。”
明归平身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伊睨羽神被拉近挟持,自然感得到明归平的伤势,皱眉道:“你能撑到几时?放手算了。”
凛月灵姬微微一笑:“初见明先生,我是女帝国的祭司。殷华人族与魔族的仇恨,我也有所耳闻。你要救走北冥魔君?”
雅兰公主紧张道:“姑姑,羽神不能出事。”
伊睨羽神骂道:“你怎么软弱了一回?老娘本来就是军人,什么时候死都正常!”
明归平叹:“你们有情义,我和大师兄也是这样。”
凛月灵姬摸雅兰公主的头:“别急,猗秀。”
“明先生,放掉伊睨将军,女帝国的人不会再攻击你。”凛月灵姬指水池,“不过对北冥魔君布的阵和禁制,我们不会收走,他就在这幻液池底下,如果明先生有本事带走他,我们没有异议。”
凛月灵姬好心道:“另外,明先生,北冥魔君的脾气实在是很吓人,所以我将他五感封去,他感受不到外界的动静。”
明归平说:“好。”
他松手放了伊睨羽神。
雅兰公主皱眉:“姑姑——”
凛月灵姬道:“没事,孩子,我们走吧。”
幻液水池前只剩下明归平,他走到水池旁,水池内灵阵交叠流转,不断有灵丝落进水池加强伏魔威力,果然水底有一个模糊的黑影,明归平一眼便知是大师兄。
明归平止住身上的血,他的功力已经花去一半,还剩一半,要应付这些月族术士施的阵法和幻术,明归平没有这个头脑去看清幻阵的门道,一沉心拼了,拿着三才剑跳进幻液池。
池水涌进明归平的眼耳口鼻,他手中的三才剑突然旋转扭曲,撕拉成螺旋条,脱手而去。
明归平眼前一黑,池水和大师兄的影子变成一片高耸入云的迷宫。
明归平绕了许久走不出去,总是回到原地,他也知道这是奇门遁甲一类操弄数术的把戏,数术阵法这一类本来是他的短处,他也不和迷宫拆解斗智,直接用蛮力一层层打破迷宫墙,和里面的奇诡之物杀斗。他坚定知道自己人还是在幻液池里。
明归平进入幻液池中就消失不见。
幻液池外,有人捞起水面上漂浮的三才剑,雅兰公主等人都在。
雅兰公主看凛月灵姬手心浮出的迷阵阵盘,里面一个激烈移动的光点就是明归平,“姑姑,他折腾什么?”
凛月灵姬说:“他在用修为硬闯。”
伊睨羽神伤口处绑着绷带:“就是担心这样。”
凛月灵姬对雅兰公主笑道:“猗秀,是你要做外国的英雄,我可不为外面的魔族打架。”
伊睨羽神哼道:“她不是想做英雄,最开始是为了羿神弓。”雅兰公主笑:“我又不是不能玩。”
凛月灵姬忽然凝目,“明先生突破幻境倒是很快。”
雅兰公主说:“他此前是历心魔劫的剑修、修苦行的武痴,心志刚毅坚定超过常人,幻境的诱惑对他恐怕算不上什么。”
凛月灵姬莞尔:“这么说来成天练七式剑招的小默顿也是这样,武人真容易成为执着的死心眼,羽神因为跟着公主,稍微好一些。”
雅兰公主说:“他现在怎样?”
凛月灵姬说:“他在阵中一直消耗灵力,打坐休息,已经入定了。”
明归平又回忆起过去的事,他最后清醒前的半天,看到的最后的夕阳。
大师兄望着他离开时的目光,还在眼前;小师弟离别的哭声,还在耳边。他乘剑寻到一处寂静的大山,找到一个无人的深洞,准备跳进去等死。
“天生地养的性命,有何德何能,要去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