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无穷勾唇道:“五儿,你再问我这些问题,我也有问题责问你了。”
尔无穷叫人送来一坛酒,他的手放在酒坛封皮上敲动,笑吟吟的望着明归平。
明归平撕开封皮抱坛痛饮,酒水淋淋沥沥湿透衣衫。尔无穷眼中浮出暗光,如野兽见猎物。
酒坛口被尔无穷合扇定住,尔无穷似笑非笑,已是不悦警告道:“五儿,你若烂醉在我这里丑态百出,尔氏容不下外人捣乱、颜面有失。”
明归平便说:“可有解酒之物?我慢慢喝完。”
尔无穷嗤笑一声,挥手背转身,“你走吧。”
明归平说:“最后一个问题,坤心宫祖师爷和你家老祖可有不和?”
尔无穷回头盯住她,逼人冷笑道:“你为何打听这些?”
明归平说:“祖师爷抑郁而亡。”
尔无穷冷漠不耐道:“实话告诉你,尔氏嫡系不是琼心姬这一支,跟本少门主没有关系。我岂有心情揣测三千年前的女人?”
明归平说:“不用揣测,少门主请说你所知。”
明归平想,六师妹和前两任丈夫淳于异、上官鬼治都没有孩子,唯有嫁给尔非我之后有后人,坤心宫既然表明尔非我心爱且庇护琼心姬,娶为妻子,为何不立琼心姬后人为嫡系?
而且令同族相残,门主尔画蛇暗杀尔妙范。
当年那些事,他自沉眠养伤后都没有经历过,全然不知道,而当年的因缘关系绵延到三千年后,又是变转着成恩结仇。
尔无穷说:“你哪里看出有‘不和’?”
依你们所讲,“女子悲喜由于男人。”明归平平静道,“所以我问。”
尔无穷心中的杀意减去,再次笑起来,“男人的悲喜也可以由于女人,五儿。”
他不再谈琼心姬旧事,“你愁容满面,最近可有麻烦?”
明归平觉得,她一向有麻烦。
“昨日之事少门主已经见了。”明归平说,“我妹妹明珠被关住责罚。”
尔无穷了然笑道:“所以你找我帮忙?”
明归平默然半晌,注视着尔无穷,觉得其父似毒蛇,此子似贪狼。
她抱起酒坛饱喝,酒水湿透了衣衫。
“不必了,谢少门主,我自己想办法。”明归平说:“告辞。”
她转头扶住栏杆往下走去,心苦师门内斗,两派弟子自相残杀,亦杀死六师妹丈夫之事。
明归平一步踏空摔下楼梯,掉进一个人怀里。
那人吓道:“姑娘可伤到没有?嗯?又见面了。”
明归平看到晋鸣之斯文和气的脸。晋鸣之沾了满身酒水,闻到浓重的酒味,不禁抬头望尔无穷所在的高处。
晋鸣之皱眉道:“姑娘也喝太多了。”
晋鸣之,正好。明归平说:“晋公子,有事想问你。”
晋鸣之讶然道,“姑娘醉酒,应当早早归家。不知要问什么?”
明归平说:“晋寄寓。”
晋鸣之脸色严肃:“这...”
明归平说:“我在坤心宫中修行,祖师爷传记中所写,上官鬼治与晋寄寓决斗身亡,确实如此?”
晋鸣之叹:“晋寄寓的确乃我族家丑的私生子,其母受魔引诱,所以晋寄寓混有半魔血统。上官老祖与他不敌,决斗身亡,也是实情。幸而后人没有继续冤冤相报,现今上官氏和我晋家交好。”
明归平确认道:“尔少门主说,此人战后被封印,生死未卜,也是如此?”
“这,史载也是如此。”晋鸣之有欲言又止,道,“晋寄寓这个人物,功夫承继尚将军的武宗先祖,确实是当世的高手枭雄。”
“‘枭雄’?”明归平忽觉意外,又是扶额头痛,酒力上来身形不稳,晋鸣之忙扶住她。
晋鸣之关心道:“世情难测。姑娘醉成这样实在不妥,且稍后等待,我送你回去。”
明归平推谢,却走也走不正,晋鸣之叫自己的随从安置明归平。
晋鸣之上到东道主的高台,尔无穷在高风处长身玉立,微笑道:“鸣之弟?”
晋鸣之皱眉:“我看到你和一个坤心宫女子单独相处,那女子也大醉下来。”
尔无穷笑容收去,不置可否。
晋鸣之正色警告:“我此次来万川千岛不止赴大医师葬礼,还为在全意门中筹划我妹与少门主的婚事。尔少门主的作风我们早有见闻,但你既然将娶我妹妹,男女上面的玩乐请收住。”
他拱手道:“我送那女子回去,告辞。”
尔无穷笑:“晋风华是我妻子,我自然以正室礼敬相待。只是...”他抚摸扇柄,冷笑道:“一位端庄的大家才女、我的未婚妻,为何和‘采花鬼’有联系?”
晋鸣之脸上一惊,“什么?”
尔无穷故意说:“我都有所耳闻,内兄不知?”
晋鸣之知道尔氏最为消息灵通,说道:“我确实不知。”
尔无穷似笑非笑:“鬼道浪子一首《良宵引》,夜里从我未婚妻居所传出。晋鸣之,你晋氏和我尔氏结亲,确实有诚意么?”
晋鸣之震惊,此事家人不曾知晓,不知真假,全意门却收集到消息,耳目堪称长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