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凄凄。
青灯绰绰,雨幕中行着苍白的俊美鬼修。
乱华眼中是幽幽青火,若有所思,亦面无表情。
西渊魔宫里,那位主人是否又癫狂杀人,是否又在哭泣?
床帏内红发幻魔靡靡艳丽,华彩若孔雀,美魔迷魅而笑,柔声安慰在它膝上哭泣的西渊魔主,周围凌乱倒着被杀死的人。
“我梦到他又走了。”西渊魔主呜咽道,抚摸幻魔胸前的彩纹,“为什么他总是最后想到我?”
澹台闇青筋暴起,握拳道:“我恨死下雪天!待到这天下由我掌控,本座要用血染红世间霜雪!”
幻魔笑得无比迷人,慰藉抚摸着澹台闇。
西渊魔主懒声,“乱华,过来!”
他遵命而去,西渊魔主嘻嘻笑起,血袍滑落落出身体,他捧起乱华的脸,声如诱惑道:“你啊,你啊,好徒儿,杀尽尔氏人,与为师毁灭洪炉大冶...”
澹台闇哈哈大笑,亲热的把鬼修搂进怀里。
“是,师父。”
澹台闇双目放空,忽然又说,“毁掉洪炉大冶,将五师兄锁在那里,你说好不好?”
师父的愿望即是他的愿望,乱华应声,“徒儿为师父将洪炉大冶建成那个人的牢笼。”
澹台闇喜笑颜开,冰冷的手指抚摸乱华的脸,“好徒儿,好徒儿。为师很喜欢你。”
魔主又暴躁道:“幻魔,走开!我要和乱华一起。”
幻魔挑眉扫乱华一眼,起身离开。
澹台闇笑眯眯的低头看他。乱华望着师父阴柔的脸,犹豫片刻,开始解衣服。
当他准备好时,回头看到西渊魔主已经倒在血染的床上沉睡。
乱华茫然道:“师父?”
“不要走。”魔主喃喃,“为什么...走的时候,回来的时候,都把我放在最后?”
澹台闇蜷缩着抱住自己,颤抖道:“黑...冷...五师兄...”床上的澹台闇表情几变,头上渗出幽光。
乱华伸手去碰,进入澹台闇的梦魇。
漆黑的地下,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在哭泣。
那少年其貌不扬,浑身是伤,踩在看不清的乱石上,脚已经被割得鲜血淋漓,走着一条血路。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黑暗的前方走,摔跤后哭哭啼啼的爬起来,乱华默不作声跟在后面。
“你是谁?”那少年转身瞪他,“你...你是英君琢的走狗,吕精芒派你来杀我?”
乱华答:“不是,我是鬼。”
少年道:“你是鬼,那我现在是什么?”
少年拉住他,急切道:“你是死了的鬼,可在地下见过我五师兄?他叫明归平,是最好的人。”
少年比划那人身高相貌,栩栩如生的形容,期待的看乱华。
少年又开心笑起来:“你可见到他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不久也要见到他?”
乱华不解:“你...期待死去?”
少年自说自话,全然在自己的思想里,莫名的更加高兴,“是五师兄派你来接我的?”
他手舞足蹈,双手牵住乱华蹦跳,“太好了!我马上走,还是跟五师兄一起最好,洪炉大冶上到处都是骗子和贼,我早就恨透了!”
乱华被少年拉动,跟着转圈。
他仔细看少年的眉眼,认出了师父和主人。
少年把鬼乱华当作自己人,拉着他说:“那我跟着你,你带我走吧。”
乱华望着没有边际的黑暗,少年信任的望着他。
乱华走,他乖乖跟从,乱华停,他也停。
问着五师兄,问这问那。
乱华不知在魔主的梦魇中要行多久,走在暗中,不知觉少年倒在他身边,合上了眼睛。
乱华说:“你在梦中再睡?”
乱华背起少年,少年困顿呢喃,“鬼,还要走多久?好冷,前面什么也看不见。”
乱华也不知道,只是脚下一直走,待到魔主梦醒。
少年闭目自语:“为什么不信我?能陪你一起去死的,只有我啊。那天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你舍身救的大师兄成了魔君,他打死二师兄。你托付的妻子受着你的恩惠去找男人。三师姐自私无比、只管自己跑了。四师兄是奸诈坏人,容不下我。总有人爱六师姐、她能过得不好?”
“他们谁肯真正全心为你呢?谁肯陪你走到最后,什么都不要、不管生死?”少年声音发颤,“只有我啊,五师兄,为什么你只有最后的时候才想起我?为什么我永远要看着别人挡在我面前,占用掉你?那些人一个都不值得由你付出!他们害死了你,那些人一个都不值得!”
乱华轻声说:“主人。”
少年睁眼问,“好冷,为什么还没到五师兄那里?”
少年忽然又问:“鬼,五师兄知道了我爱他,会不会接受我?”
乱华说:“会,天下都是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