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看向兰儿道:“你们都下去。”
兰儿无法只得退下。
高戬府上所存皆是佳酿,只可惜李令月一贯少饮酒,并不能分辨其中优劣,只因着心中难受一杯杯的牛饮而下,不过几杯酒下腹便已经面色潮红,眼神迷离,整个人有了几分醉意。
“太子哥哥在世的时候常说我调皮好动,性格刚强好似男儿,他当初还说若是将来我择婿定要为我把关,替我选一个能爱护我的驸马,可我如今尚未出嫁,太子哥哥却已经不在了,亏他还说自己平生从未食言。”
李令月泪湿眼角,“你当日为我所出谋略当真有效,如今贺兰敏之已经不在人世,可惜我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若我动作再能快些,或许太子哥哥就不会死了。”
高戬替李令月擦去泪痕,“你已经尽力了,此事乃是天意,无须自责。”
李令月将头埋在高戬胸前,“我不信天意,我只想太子哥哥回来。”
高戬抬手轻拍李令月的后背,任她将情感宣泄出来。
哭了良久,李令月终于逐渐平静下来,伴着酒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兰儿入内从高戬手中接过李令月,将她抱去偏房歇息。
待到兰儿走远,冯远现身,半晌之后还是忍不住道:“主子当知太平公主乃是武后最为爱护的女儿,你们之间……”
高戬起身打断了冯远的话,“我知晓。”
冯远暗暗叹了口气,他只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十二事》原本不该这个时候放出去的,虽然那最终于天下百姓有益,但此时却为武后夺-权提供了助力。若不是为了小公主,主子何至这么早便将这东西拿出来?
高戬似是猜中他心中所想,当下说道:“《十二事》虽为皇后造势却也使得六皇子得了北门学士的好感,待到他成为太子短时间之内便不用担心有人向皇后进谗言,如此至少给了他争-夺-权-力的机会和喘气的时间。”
冯远不再多言。
李令月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她坐起身静静听庭院外传来的阵阵琴音。琴音浩渺,似处身于千山万水之间,俯仰天地,顿觉自身之渺小。
李令月起身,见高戬此时正坐在树下抚琴,只见他一身白衣素净,说不尽的飘逸与洒脱。
兰儿听到声响端了茶盏进来,“公主总算是醒了,若是再晚些怕是要误了回宫的时辰。”
李令月低头啜了一口茶,并未说话。
兰儿仔细观察,近来李令月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她屡屡开口相劝奈何却并不奏效,此刻见李令月神色间忧郁伤怀之色消散许多,她终于是松一口气了。
高戬见李令月停下了手中动作道:“公主醒了。”
李令月点头,“今日月儿酒后行为有失,让司礼丞见笑了。”
“公主言重了。”
李令月看向高戬,“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叨扰。”
高戬不言,躬身送行。
马车上,李令月对着兰儿道:“今日饮酒一事你不可让母后知晓。”
兰儿微微踌蹴,但随后还是说道:“是。”
李弘已经不在了,而李治又一贯患病不能处理朝政,李唐一脉朝臣便纷纷建议李治重立太子。
李治虽是伤感李弘之死却也明白储位不能长期空虚,当下便在和文武百官商量之后下诏命六皇子李贤为太子。
武媚娘对这个结果算是意料之中,只是她一直以来对这个次子关注较少,却是不知他何时在朝堂之上拥有了自己的力量,心中难免有了几分忌惮。
李治头疼久病不愈,待到册立李贤为太子之后便让他监国,将朝中之事一并交由他处理。
李贤对此自然不敢大意,每日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松懈。几个月下来朝臣发现新太子不仅留心政务,抚爱百姓,对刑法的实施和审查也非常注重,一时间对其称赞异常。
李贤知道身为太子,他必须得有自己的班底。只是满朝文武他却是一时之间不能判断到底何人对他忠心又可堪大用,他左思右想,最后决定以给《后汉书》做注一事来为自己招揽贤能之士。
李贤为人正直,处事果决,完全没有了先太子的软弱,在他把持朝政期间武媚娘插手朝政的行为明显减少,一时间使得他在朝臣之中有了很大声望,是以听闻他召集学者为《后汉书》作注一事倒是有不少的人主动找到李贤表明愿意参与其中,李贤来者不拒。
数月之后,经张大安、刘纳言、格希元、许叔牙等人共同努力,为《后汉书》注解一事终于完成。
经过数月考察,李贤也终于为自己选定张大安和刘纳言两人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