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吗?”洛明荣正在酒桌上,电话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果然,说什么生意闲下来了特地来学校看看洛言和洛衿,结果其实就是特地来做生意顺便看看他们。
无言的父爱,父爱如山,这些都只在书里看过,看来是和自己无缘。
自己记忆力的阿爹,似乎伴随着的全是身体上的痛感,以及后面从牢里出来之后在学校的寻隙滋事。而真正洛衿的记忆力的爸爸,似乎只是觉得她多余,不理不管不看,让孩童时代的她羡慕可以对爸爸撒娇的哥哥们羡慕得不行。
“爸爸,我……”
说不出口,明明是很简单的话,而且明明也不是自己的爸爸,明明像演戏一样随便说说就行了……
“洛总,来来来,我敬你一杯,上次那个……”
电话里传来那边酒桌上的说话声,洛明荣匆忙地说了句“没什么事我就挂了,钱花完了自己找老周要去啊。”
真正的洛衿渴望父爱却也傲慢骄矜,这大概是二十年来第一次洛衿主动打电话给爸爸想聊一聊。
虽然此洛衿非彼洛衿,但那种忐忑的情感应该是可以共通的。
果然,伴随着这种不耐烦的态度和挂电话的忙音,太阳穴又一阵一阵疼起来,仿佛亡灵的悲恸。
“唉。”洛衿叹了口气,摇摇头。
父母的爱,朋友的爱,心慕之人的爱。人至死所追求的,也就是这些。
吗?
洛衿揉了揉太阳穴,头越发的疼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宽慰着谁一样,亮堂堂的客厅里,洛衿看着窗户上倒映着的自己的样子呢喃到:“我……也花了很多年追求那些,想着,如果自己足够优秀,如果自己足够外向幽默,如果自己足够体贴细心……”
“但是,”洛衿拐着脚扶着墙艰难的一步一步往房里走,头越来越疼但是她脸上却慢慢有了笑容。
“其实也过得挺开心的,糟心事是多了点……不过熬一熬也就过去了,日子挺有盼头,遇到很多值得开心值得庆幸的事情。”
“有个园卫大叔,很可爱,明明低着头眼神闪躲感觉非常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的样子,却还是看我已经在那周围来来去去了好几回之后跑来结结巴巴问我是不是不认路。”
果然还是不太行,脚踝又开始发热了,之前消肿就有点随意。
“我以前还有个朋友,喜欢好皮囊,简单潇洒恣意欢快,让人羡慕。”
“在阳台放一脸盆水晚上就能在床上看见月亮。操场灯灭了之后,有只怕人的小猫才会出来吃猫粮。夏天食堂免费的冰绿豆沙真的很好喝……”
洛衿仿佛精疲力尽,仰面躺在床上,半晌说不出话。
“……所谓的会死,不会是被你这个头疼折磨死吧?”
洛衿把手随意地搭在脸上,不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忍耐着这种头疼欲裂的感觉。
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
疼感渐渐地平息了一些,亦或是其实疼痛感没变,只是人变得更能够忍受痛感了一点。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哭。
结果睁开眼,才发现泪水糊满了双眼,呜咽的声音,竟然是从自己喉咙里传来的。
也就是这一瞬间,头忽然不疼了,一种轻松的感觉蔓延全身。
徘徊不去的那一丝遗留的怨恨,似乎也没了。
洛衿拭去眼泪,又看着天花板躺了一会儿。感觉很奇妙,这算是……升天?可是世上真有这种事情吗?
不过,亲身经历不信也得信,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真有来世?
有吗?没有吗?如果是不带着记忆,那么有没有都无所谓了吧。
洛衿起身,想去卫生间洗把脸,看见镜子里满是泪痕的脸,还是不由得有点触动。
亲眼见着一个渴望着被爱的灵魂这样消散,如果说没有联想到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毛巾,沾湿拧干,捂在脸上。
洛衿刚刚还有话没说完,只是实在头疼厉害以至于没力气再说话,但是现在,她应该也听不到了吧?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告诉她,即使得不到别人的爱也无所谓,只要不是像她这样,在一次又一次被亲近之人心爱之人伤害抛弃之后,变得……自己也没法再爱自己。
被父母朋友爱人讨厌,无论如何心碎一阵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但是当自己开始讨厌自己之后,就真的是泄了气,心气劲儿没了,只觉得什么都累什么都无味。
夏海这边,确实是讲完了事就开溜了。还是骑了个小单车,一路哼着小曲开心地往家里赶,结果这次倒是没那么顺利,半路上一拐弯迎面就差点撞上另一个自行车。
说差点撞上,其实是前轮胎都已经擦到了,还好夏海反应快往旁边拐了拐,不然说不定再过两小时洛衿家里就要同时出现两个拐脚的人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