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失察。”莫雪歌开口致歉。
董武摆摆手:“六年前,有两个游船上的女子跟家人失散了,花船上的老鸨看上了她们,给我送了一笔钱,说只要我不吭声,之后每年还会送来一大笔钱。莫家主,我是真的没见过钱,那老鸨送来的钱,足够我维系船坞至少一个月的运转。这买卖太划算了。”说着,董武叹了口气,“后来我又安排人动手,掳走过一些过路的女子,一回生,两回熟,这买卖就渐渐做开了。两年之后,叶氏换了少家主主事,叶新侄儿眼见自家入不敷出,但董氏却越发阔绰,便登门找我请教。我将这法子告诉了他,索性以后买卖一起做,银钱一起分。直至今日,被莫家主你们撞破。就是这样。”
“事已至此,莫家主看着发落吧,是杀是剐,我董某人绝不眨一下眼睛。”
莫雪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于情于理,董武与叶新都难逃一死。可偏偏董武说出的话,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董家主,”却是雪千影先开了口,“你这番话,或许能够打动纵横元君,但却说不动我。你可听说过我长州枫桥?那里土地比九平更为贫瘠,且气候寒冷,终年少雨。一亩地的种子撒下去,收成还没有种子多。”
雪千影稍稍顿了顿:“可恩氏迁过去不过四代人,现在枫桥已经堪称一座繁华大城。来往商贾络绎不绝,皮毛、树木、药材的生意,哪一项都比粮食挣得多。就连北地的沙土,经由商人之手买到南边去,也能赚钱。挖沙的工人,也够养家。董家主,可见事在人为,我说一句你可能会觉得难听的话:是你没有赚钱的本事,自己走了邪门歪道。世家再穷困仍旧是世家,可那些被迫沦落风尘的女子,你有没有问过她们苦不苦?平白无故,天降横祸,甚至是灭顶之灾!董家主,既然做出有碍公道之行、有悖正义之举,就不要怪莫家主整肃风纪,拿你开刀!”
董武盯着雪千影,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面带冷笑,语气中满是讥讽:“想不到无常元君人漂亮,说出来的话也这么漂亮。可好听的话谁不会说?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有功夫去怜惜旁人?那些女子在我眼中不过是行走的金银,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公道?正义?雪千影,你莲氏在十大世家之列,你也不过就是仗着家世和修为,做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白日梦罢了!跑这来行侠仗义主持公道,无常元君也未免管得太宽了!”
莲芙取账册回来,刚好听见董武的话,大为恼火,手中灵光一闪,一言不合便要拔剑。
雪千影却按下她的手,转头对董武道:“若是我站在你的立场,也会认为你说的有道理。我们这些人,若无修为家世傍身,路见不平没等拔刀相助,怕是已经做了旁人的刀下亡魂。但我曾经读到过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修为可以不高绝,家世可以不显赫,你可以不行善举,但这不是你作恶的理由。”
这一番话彻底点醒了莫雪歌。不错,善则奖,恶则惩,这才是公道。
“没人非要逼你顶天立地,惩恶扬善,做一个刚正不阿的人。”说着,雪千影的手里已经多出了罗伞,“但你若为恶,就要做好被惩戒的准备,付出足够的代价。”
董武不忿,抬手便仙剑出鞘。只是没等雪千影有反应,一边叶勤的剑,已经刺穿了董武的胸膛。
鲜血喷溅在地上,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吓得愣住了。
“董兄,你我相识一场。今日兄弟送你个痛快,好过身败名裂,去那天台山上受苦。”说着,叶勤抽处长剑,转身一道弧形的灵光闪过,数名董氏子弟倒地毙命。
“莫家主,叶勤有个不情之请。”叶勤看着剑身上滑落的雪珠,说道,“叶氏与董氏起了龃龉,发生火并,子弟死伤无数。”
莫雪歌微微蹙眉,按照她的意思,这件事必然要大书特书,借此敲打康州各个世家,杀一儆百。但传扬出去,她莫氏管理一州不力、家主失察,也难免落人口实。若是按照叶勤的意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世家火并这种事,每年发生个几百次也不算稀奇——省去了许多麻烦,但如何敲打其他世家,却也让莫雪歌头疼。
“叶家主是想卖个人情给莫家主,那条件呢?”容璇玑见莫雪歌拿不定主意,便开口问道。
“犬子年幼无知,又被我宠坏了。”叶勤苦笑,“还请莫家主饶他一命,废了他的修为,放他自生自灭吧。”
“父亲!”叶新爬到叶勤身边,却被狠心的父亲一把推开。叶勤挥剑砍杀了几乎所有的叶氏子弟之后,回头看了看儿子,“新儿,做个凡人活下去吧。”
说着,叶勤拔剑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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