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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玲自杀了。
早上宫人进来服侍,就发现她已吊死在梁柱之上。
宫人们大惊失色,赶紧通传内侍省。
不多时,计奴便带着太监前来处理,崔公公因受皇帝召唤,询问当年应召选妃一事,已经早早进了皇宫,听说了沈玲自杀,便也跟了过来。
计奴命太监们仔细审验沈玲的尸体,自己则在房中搜寻起来,但凡发现有贵重之物,便藏在袖内。
“大人,这里有一封书信,似是沈容华留下的遗书…”计奴从床头拿起一张书信,递于崔公公手中。
崔公公看了看,果然是一封遗书,便点点头,放于袖中。
“如何,沈容华是否自杀,可有定论?”
崔公公探了探头,略略看了一眼沈玲的尸体。
计奴忙道:“死态与悬梁自尽之状吻合,身上其他之处并无伤痕,应是自杀身亡无异!”
崔公公又问身边的宫人,“昨夜可曾听到喧哗或是呼救之声?”
宫人回道:“未曾听到…”
正说话间,又有宫人前来,传皇帝命令。
“大人,皇帝请你速去祥德宫!还有,沈容华的服侍宫人,也请一同前往!”
崔公公点点头,便带着沈玲的两个宫人一同赶往祥德宫。
祥德宫外,羽林军严防把守,无关之人,一律不得入内,一帮想看热闹的妃嫔世妇,便也只得聚在门外,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崔公公和宫人来到门口,侍卫便开了门,放行。
皇帝,太后,皇后,皆已在内,陆萱,祖珽,还有三公九卿,也悉数到场,终究事关重大,这些人,也是要参与的。
小蝶与此事相关,也放了进来,高恒自然也是一个证人,便也在场。
除此之外,所有宫人,全都被请出宫门。
胡太后见到崔公公和两个宫人,大为光火。
“真是晦气!好端端的,人突然没了?崔公公,那沈容华,究竟是自尽,还是他杀?”
崔公公躬身说道:“回太后,沈容华,的确是自尽而亡,无他杀迹象!”
胡珮慈极不甘心,看着两个宫人,追问道:“是不是有人对她说了些什么,将她逼上绝路?昨夜,可是有谁来见了她?”
陆萱眼神一凛,随即淡然地望着那两个宫人。
两个宫人跪倒在地,说道:“回皇后,昨夜…并没有人来见沈容华…”
胡珮慈气急败坏,说道:“究竟是没人来,还是你们未曾留意?”
两个宫人哆哆嗦嗦,不敢吭声,不知是真没看到陆萱来访呢,还是早已被陆萱威胁恫吓过了,是以闭口不言。
陆萱淡然说道:“皇后就放过他们吧,遇到这样的事,他们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了,如今皇后还这样逼迫他们,到底是想要他们说什么呢?”
胡珮慈气道:“沈容华本已答应本宫,今日必定会当着皇帝与众臣公的面,前来指证德妃,只是过了一夜,便生出这样的变故,怎么不叫人疑心?”
陆萱微微一笑,说道:“皇后疑心谁人,只管说出来,好让皇帝派人去查个清楚,可别这样窝在心里,气坏了身子!”
高纬摆摆手,说道:“罢了,当初是崔公公亲自督办选妃一事,听听崔公公有何说法!”
崔公公一脸淡然,躬身说道:“陛下,当日老奴验过籍帐,并无差异!”
胡珮慈忍不住提醒道:“光是查验籍帐,又有何用?崔公公,你可知德妃家中,还有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妹妹,若是两人互相置换身分,谁能分得清?”
崔公公不动声色,有意为木颉丽包庇,他知道向着木颉丽,就是替皇帝解围,当初高纬不顾一切,想尽千方百计将木颉丽据为己有,崔公公可是一清二楚。
“皇后,容貌相似者,的确也不算少见,但神情品性,却大有差异,当日,老奴不仅审视过德妃的容貌,就连言谈举止,一颦一笑,皆有审验!冒名顶替一说,实为荒诞无稽!”
崔公公不慌不忙,他已经看过了沈玲留下的遗书,所以胜券在握。
高纬听罢,松了口气,对他来说,才不管德妃究竟是何人,当初,他贪恋的是她的美貌,喜欢的是她的品性!只是胡太后和皇后要深究此事,他不得不奉陪罢了,终究欺君罔上的罪名,的确是不可赦的大罪,总要给后宫一个交待,给臣民一个交待。
“朕最恨造谣生事的小人!当初是谁听到这样的妄言妄语,说得煞有介事,闹得后宫不得安宁,现在看来,只是些悖言乱辞!来人,把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奴婢,拉出去杖毙!”
高纬指着地上的两个宫人,骂道。
宫人听到皇帝的话,吓得魂飞魄散,不停的求饶。
“陛下开恩,奴婢的确是听到了这样的话,并非奴婢信口雌黄啊…”
崔公公摸出袖中书信,递于皇帝。
“这是沈容华留下的遗书,请陛下过目!”
高纬连连摆手,说道:“晦气,有劳崔公公示给众人!”
崔公公点点头,高声念道:
妾入宫多年,蒙太后怜顾,本是衣食无忧。然地位低下,常生妒心。妾与德妃同时入宫,名分却似天壤之别,故一时失智,起了邪念,妄加诽谤,无中生有,诋毁德妃名声!今醒悟已迟,悔不当初,唯以死谢罪,肃清后宫。
罪妾沈玲致上
“什么?这…这…”胡珮慈大失所望,看来此事已然落空。
胡太后叹了叹气,无所主张,便看了看殿内的臣公。
“各位臣公,此事你们有何看法?”
高纬有些不耐烦了,说道:“母亲,沈氏说得明白,只是她自己心生嫉妒,诬陷了德妃,母亲还用得着问诸位臣公吗?再说德妃,朕看中的是她的人,又何须在意她的姓氏名字?”
三公九卿之中,不乏一些老臣,也是先皇高瞻的追随者。
晋昌王唐邕,宜阳王赵彦深,山阳王綦连猛,皆在其列。
“陛下,虽说沈氏已逝,如今死无对证,可终究已生谣言,就当查明真相,沈氏突发变故,确有替人受过之嫌,臣认为,她的死,并不能就此证明德妃的清白!”唐邕起身说道。
赵彦深也忙附和道:“陛下宠爱妃子,无可厚非!可是德妃当初是应了先皇之召,入宫待选的啊,若陛下就此作罢,不查不究,可是对先皇的不敬不孝啊!”
祖珽在一旁,细细咀嚼着每个人的话,见缝插针。
“晋昌王,宜阳王,你们说得自有道理,可是,你们别忘了,当初先皇是如何退位的,就算德妃是顶替了他人之名,有罪在身,可比起当日先皇与陛下之间的父子之争,可是不值一谈,过去了十多年的事,现在翻起旧帐,你们这是要维护先皇的威严,还是想故意令陛下难堪啊?”
山阳王綦连猛见自己的同僚遭受祖珽攻击,忙出面力撑。
“丞相,何故挑起大臣与皇帝之间的矛盾呢?大齐开国以来,一直推崇以孝治国!德妃如今虽是皇帝的妃嫔,可却始于先皇之命,才有幸应召入宫,难道陛下不该彻查此事,以慰先皇之灵吗?”山阳王綦连猛大声说道。
高纬忆起当日与高瞻的父子之争,心中不悦。
“先皇先皇!谁人再以先皇之名罗列罪名,死罪!”
众人见皇帝震怒,皆为愕然,便低头不语,默不作声。
陆萱看看众人,微微一笑,说道:“陛下,几位王公说得有理,陛下是先皇之子,不可对先皇不敬不孝,既然沈氏的遗书,不足以让诸位臣公相信德妃的清白,那陛下大可下旨,查清事实!沈氏虽然不在人世,但可查证之人尚多!陛下可下旨至北江洲府,命刺史协同梁安郡府与梁安县衙,共同彻查此事,让朝廷与后宫明悉真相,也好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高纬点点头,说道:“好吧,就依侍中之言!丞相,下令至北江洲府,去查办此事吧!”
“罢了!”胡太后却一反常态,大声说道,“此事就到这里吧,反正有丞相和侍中大人操持,什么事都将是妥——妥——当——当的!”
胡太后故意把后面的字拖得长长的,以示自己的不满。
何为妥妥当当?
自然是指陆萱和祖珽会顺着他们自己的心意,将任何事都做得无迹可寻,将真相掩盖得严严实实。
这样的追查,将没有任何意义,胡太后深知这一点。
陆萱自知她话中之意,便笑道:“太后开恩,德妃,赶紧谢过太后啊!”
木颉丽赶紧躬身行礼,拜道:“谢太后信任!”
高纬忿忿说道:“无谓之事,费朕半日时光,皆因沈氏生此大乱,朕必严惩,她的族人,也该受罚。”
陆萱记起自己与沈玲生前的约定,说道:“陛下,她也是可怜之人,进宫以来,未曾侍寝,太后慈悲,格外开恩,才勉强将她留在宫中,听人说,沈氏到死,都是处子之身,好不凄惨!太后,如今沈氏以死谢罪,不如就放过她的家人吧?”
陆萱一边用夸赞的话捧着太后,一边又将生杀大权交由太后来决定,胡太后自然要显示自己的宽厚仁善之心了。
“哀家没有意见,看皇帝的意思吧!”
高纬乐得顺势给母亲一个下台之阶,便笑道:“儿子听母亲的!”
胡太后起身,指了指地上跪着的两个宫人,说道:“这两个搬弄是非的宫人,便交给德妃处置吧!哀家累了,回宫!”
高纬也起身说道:“都各司其职去吧!”
众人忙了大半日,皆言耽误了公务,便一一离开了祥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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